1
冰冷的触感自粗糙的石板蔓延至四肢百骸，我蜷缩在破败院落的角落，身上单薄的衣衫抵不住彻骨寒意。耳边传来细碎的讥笑声，像是毒蛇吐信，嘶嘶地钻入她早已麻木的心。
“姐姐还在等老爷来看你么？”穿着嫣红锦缎的柳姨娘以袖掩唇，眼底却淬着明晃晃的恶意，“别做梦了。老爷正陪着新来的十八妹妹吃酒呢，谁还记得你这明日黄花？”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她曾视若亲妹的贴身丫鬟春桃：“姨娘何必跟她多费口舌？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的废物主母，活该烂死在这冷院里！”
孩子……她的衡儿！
心口像是被钝刀狠狠剜过，鲜血淋漓……
“你以为小公子真是自己失足？”柳姨娘弯下腰，涂着丹蔻的指甲冰凉地划过我凹陷的脸颊，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我让人推下去的。谁让他挡了我孩儿的道？老爷都知道，可他说什么？他说……‘没了，就没了吧’。”
轰——！
积压的绝望与悲恸瞬间炸开，烧尽了我最后一丝生机。
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枯瘦的手指猛地抓住柳姨娘的衣摆，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柳姨娘嫌恶地一脚踢开我：“滚开！脏死了！”
剧痛传来，我重重摔回地面，额角磕在冷硬的石上，温热的血模糊了视线。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夫君林鹤轩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处。
他来了？他终于……
然而他只是在门口驻足，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我，像是看一袋肮脏的垃圾，眉头紧蹙，对柳姨娘道：“怎来这种晦气地方？快回去，别沾了病气。”
温柔的语气，是对另一个女人。
彻骨的冰寒彻底吞噬了我。意识涣散之际，滔天的恨意如同业火，将我焚烧殆尽。
林鹤轩！柳如玉！春桃！我沈未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一个不留！
窒息般的痛苦猛地抽离。
我剧烈地喘息起来，像是离水已久的鱼，胸口剧烈起伏。
预想中的阴曹地府并未到来，反而……
触手是柔软光滑的锦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我早已不再使用的暖甜熏香。
我猛地睁开眼。
雕花拔步床，云影纱帐，屋内烛火通明，陈设精致华贵。这不是冰冷破败的冷苑，而是我作为林家正妻，居住了多年的正房卧室！
“夫人，您可算醒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端着一碗汤药过来，脸上带着真切的焦急，“前厅宴席还没散呢，您怎么就累得睡过去了？可是身子不适？快把这参汤喝了提提神。”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盈袖，前世被我疏远，最后为护我而被柳姨娘寻错处打杀了的忠仆。
我颤抖地伸出手，抓住盈袖温热的手腕，声音嘶哑：“今日……是何日？”
盈袖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夫人您是睡迷糊了？今日是八月初六，老爷纳第十八房姨娘的好日子呀，前头正热闹着呢……”
八月初六……纳第十八房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