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回床上,把书盖在脸上。
“不厉害。只是单纯地讨厌蠢货,和把别人当蠢货的蠢货。”
书底下,我嘴角微微上扬。
嗯,今天的逻辑课,效果不错。
风平浪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新的麻烦就自己找上门了。
这次的源头,是一款名叫“青春护航”的APP。
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必须下载注册,美其名曰“关注学生心理健康”,每天都要在上面打卡签到,汇报自己的“心情指数”。
这玩意儿有多离谱呢?
你选“开心”,它会弹窗:“青春的喜悦,要与集体分享哦!快去参加校园活动吧!”
你选“平静”,它会弹窗:“平静之下是否暗流涌动?让辅导员老师听听你的心声吧!”
你选“难过”,那完蛋了,辅导员的电话会在三分钟之内打到你手机上,进行一番深入灵魂的“亲切慰问”。
总之,它不允许你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不被窥探的情绪。
大家怨声载道,但学校强制要求,和学分挂钩,不打卡就扣分。
没办法,我们宿舍四个人,每天都跟完成任务似的,闭着眼睛选个“开心”,然后迅速关掉APP。
直到这天,米粒出事了。
她失恋了。
谈了三年的高中男友,一个电话就把她给甩了。
米粒哭得昏天黑地,晚饭也没吃,蒙在被子里抽抽搭搭。
我和另外两个室友轮流安慰,也没什么用。
晚上十点,到了每日打卡的时间。
米粒红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摸到手机,点开那个APP,大概是哭昏了头,手指一滑,直接点中了“极度悲伤”。
我当时正在喝水,看到她的操作,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快!快改!”
晚了。
页面已经跳转,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系统已检测到您的极端负面情绪,将立刻上报心理辅导中心!”
米粒吓得脸都白了,哭都忘了哭。
三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辅导员的夺命连环call来了。
电话打到了米粒手机上,她不敢接,手机就在桌上“嗡嗡”地震个不停。
我拿起来,划开接听键。
“喂,王老师。”
电话那头,辅导员王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比我们还急:“乔乐安?怎么是你接电话?米粒呢!她人呢?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老师,你冷静点。”我把手机开了免提,“米粒没事,她就是……失恋了,心情不好。”
“失恋?失恋怎么能选‘极度悲伤’呢!这会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你们在哪?在宿舍吗?别让她做傻事啊!我马上过来!”
听着王老师那边的鸡飞狗跳,我脑仁都疼了。
“老师,她不会做傻事,我们三个人都看着呢。她就是哭累了,现在睡着了。”我睁眼说瞎话,“您不用特意跑一趟,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不行!我必须过去!这是我的职责!你们等着!”
电话挂了。
米粒彻底傻了,看着我,带着哭腔问:“乐安,怎么办啊?现在全院都知道我失恋了。”
我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不喜欢这玩意的根本原因。
它把复杂的人类情感,粗暴地简化成几个标签,然后用一套僵硬的、草木皆兵的流程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