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关心,这是监控。
十五分钟后,宿舍门被敲响。
辅导员王老师,带着心理中心的刘老师,两个大男人,一脸凝重地站在我们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会的干部。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宿舍出了什么刑事案件。
王老师一进门,就直奔米粒的床位:“米粒同学!你怎么样?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跟老师说啊!”
米粒被吓得缩在被子里,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老师则开始用一种专业的、审视的目光环顾我们宿舍,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乔乐安同学,你是米粒的室友,你来说说,她最近有什么异常?”
我靠在自己的书桌前,双手抱胸。
“刘老师,她最大的异常,就是失恋了,很难过,想自己安安静静地哭一会儿。请问这算不算异常?”
刘老师被我噎了一下,扶了扶眼镜:“失恋是常见的情绪波动,但APP检测到的是‘极度悲伤’,这说明……”
“说明APP的标签设置得不够严谨。”我直接打断他,“人的情绪是流动的,复杂的,不是几个干巴巴的词就能概括的。一个失恋的女孩,在某个瞬间感到‘极度悲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你们现在的反应,才是‘极度异常’。”
王老师急了:“乔乐安,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来关心同学的!”
“关心?”我笑了,“王老师,关心是建立在尊重隐私的基础上的。你们现在这样,带着一大帮人闯进女生宿舍,把她的个人情绪问题,变成一场公开的、被围观的‘危机干预’,这不是关心,这是二次伤害。”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的学生会干部。
“我猜,不出半小时,‘米粒失恋寻死觅活,辅导员深夜紧急救援’的头条,就会在校园论坛上新鲜出炉。你们管这个叫,关心?”
我的话说完,整个宿舍鸦雀无声。
王老师和刘老师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那几个学生会的干部,也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米粒在被子里,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
我走到她床边,拍了拍她的被子。
“刘老师,你是心理学专家。那你应该知道,当一个人处在情绪低谷时,最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私密的空间,和来自朋友的陪伴,而不是一群陌生人带着猎奇和审视的目光,强行介入。”
我回头,看着他们。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关心她,就请现在离开,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会陪她去心理咨询室,找专业的老师聊。但不是现在,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很坚决。
王老师和刘老师对视了一眼,大概也觉得这阵仗确实有点过了。
刘老师清了清嗓子:“乔乐安同学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王老师,要不我们先回去?让室友多陪陪她。”
王老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乔乐安,米粒就拜托你们了,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会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灰溜溜地走了。
宿舍门关上的那一刻,米粒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又红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