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得像是被一层灰纱笼罩,远山衔着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暮色迅速吞噬着天地。上官浅提着一袭粉裙,在狭窄的巷弄中急行,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疾走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脑海里闪过这些时日在宫门的点点滴滴,那些虚假与真实交织的情意,那些明明知道是戏却依然动了心的瞬间。
宫门的日子,表面光鲜,内里却暗流涌动。她记得初入宫门那日,桃花开得正盛,她一身粉衣,低眉顺眼地站在大殿之中,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审视目光。而宫尚角,那个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宫二先生,就那样端坐在高位上,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她层层伪装下的真实面目。
“你便是上官浅?”他那时的声音冷冽如泉,听不出丝毫情绪。
“小女上官浅,见过宫二先生。”她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怯懦不全是伪装。面对宫尚角,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
而今,不过短短数月,一切已是天翻地覆。
忽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前方,如鬼魅般拦住了去路。上官浅猛地停住脚步,粉裙因惯性向前飘起又落下。她的心骤然一紧,随即又奇异地平静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
“跑哪里去?”宫尚角的声音依然轻柔,但那轻柔底下藏着难以察觉的慌张。这丝慌张没能逃过上官浅的耳朵——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声语调的起伏。
上官浅抬眼,看着这个曾让她心生错觉的男人。黑衣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面容依旧冷峻,唯有那双眼睛,此刻泄露出一丝不该属于宫二先生的情绪。暮色渐浓,巷弄里的光线暗淡,但她依然能看清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然而眼底积聚的泪却出卖了她。她希望他看不见,又希望他看见,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更加痛恨自己。
宫尚角向前一步,巷弄里的风忽然急了,吹起二人的衣袂。粉与黑在昏暗中交织,宛若一场早已注定的对决。
“跟我回去。”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上官浅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太多宫尚角读不懂的情绪。“回去?回哪里去?宫门于我,不过是一座华美牢笼;公子于我,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的戏码。”
她想起那些夜晚,宫尚角书房里的烛火通明,他批阅公文,她便在旁边研磨沏茶。有时他会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让她错觉其中有真情流动。有时他会突然问她:“浅浅,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那语气中的期待,让她几乎就要脱口说出一切。
但她不能。无锋的命令、族人的性命,都系于她一身。她只能继续这场戏,在这场戏中越陷越深。
“你从未信过我。”宫尚角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公子又何曾信过我?”上官浅反问,眼中的泪终于蓄不住,滑落一滴,她迅速抬手拭去,仿佛那滴泪从未存在过。“那些日夜,我守在公子身边,公子可有一刻放下过戒备?公子身边的每一杯茶,每一道菜,哪一样不是经过层层检验才敢送入公子口中?就连我亲手绣的香囊,公子不也是让医官查验多次才佩戴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