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铃响，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第一个跳起来冲出办公室。回家的一路上，魂不守舍，差点坐过站。
打开我那租来的、只有二十平米的单身公寓门，一股泡面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体面点？我看着衣柜里清一色的格子衬衫、牛仔裤、还有几件印着半褪色游戏logo的T恤，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最后，我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参加前公司年会时买的、皱得像咸菜干的黑色衬衫，和一条唯一没有破洞的深色牛仔裤。用室友那块积灰的熨斗手忙脚乱地烫了半天，效果勉强能看。
晚上七点整，手机准时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个高端商圈的地址，后面跟着一句简洁的英语：“Be there in 30 minutes. Don't be late.”（30分钟内到。别迟到。）
连个标点符号都透着命令和不耐烦。
我抓了抓头发，套上那件硌得慌的衬衫，冲出门去。
那是一家门脸低调但格调高破天际的法餐厅。侍者穿着比我衬衫还笔挺的制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走错门的快递员。直到我报出林薇的名字，他才瞬间切换成恭敬模式，引我入内。
林薇已经到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她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吊带长裙，没有任何多余的首饰，头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灯光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美得不像真人。
她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清冷而专注。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用我能挤出的最镇定的声音，打了个招呼：“晚上好，林小姐。”
她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从熨得勉强平整的衬衫到略显局促的牛仔裤，最后落在我脸上。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不太满意的货物。
我后背开始冒汗。
侍者递上菜单。厚厚一本，全是法文。配图精致，价格更“精致”，随便一道前菜都够我肉疼半个月。
林薇合上自己那份菜单，对侍者流利地报了几个菜名，语速快得像rap。侍者点头记下，然后看向我。
我：“……”
救命！她刚才点了什么？蜗牛？鹅肝？还是什么更可怕的玩意？我脑子里那点车祸附赠的法语词汇量，在高端美食领域彻底趴窝。
硬着头皮，我翻开菜单，手指胡乱指着一个看起来字数最少的：“Ce...这个吧。”
侍者表情微妙地顿了一下。
林薇忽然轻笑出声，用中文说：“你确定要点‘厨师今日精选蔬菜沙拉’当主菜？看来周先生正在严格控制碳水摄入？”
我：“！！！”
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菜单里。
林薇对侍者摆了摆手，又说了几句法语。侍者点头离去。
“给你点了份和我一样的牛排，”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免得你晚上回去饿得啃桌子腿。”
“……谢谢。”我干巴巴地说，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师捉弄了的小学生。
前菜上来，是摆盘精美得像艺术品的……嗯，我也不知道是啥。吃起来口感奇特。
气氛尴尬得能冻死苍蝇。我只敢埋头苦干，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