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折得整整齐齐，却因为攥得太紧，已经起了无数道褶皱。
协议书下面，还压着一张诊断书。
胃癌晚期。
确诊日期，是三个月前。
是在我母亲第一次找她谈话之后。
「其实……」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攒够了手术费……就是想……再陪你多吃几顿火锅……」
「我怕化疗之后……头发掉光了……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生生撕裂，痛得无法呼吸。
我攥着那张退婚书，指节泛白，浑身都在发抖。
「晚晚，我们去做手术，现在就去！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多少钱都没关系！我们去做手术！」
我语无伦次，像个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
她摇了摇头，目光飘向窗外。
医院对面，那家我们常去的火锅城，招牌还亮着灯。
她说：「陈默，我们约好……要一起吃到八十岁的……」
「对，八十岁，我们说好的！」
「可是……我好像……要失约了……」
她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眷恋和不舍。
然后，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地，彻底熄灭了。
「滴——」
监护仪上，那条代表心跳的曲线，在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后，终于，拉成了一条刺目的直线。
世界，轰然倒塌。
5.
苏晚的葬礼，我没能参加。
她的父母从老家赶来，两个朴实的中年人，在看到我的瞬间，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恨意。
苏晚的父亲，一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男人，冲上来给了我一拳。
我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
嘴角破了，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苏晚的母亲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陆子昂和几个朋友死死地拉住他们。
「叔叔阿姨，你们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我女儿都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苏父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就是他！是他害死了我的晚晚！他逼着我女儿签什么退婚书！我女儿到死都攥着那张纸！」
我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苏晚的父母，不让我靠近她的遗体，不让我参加她的葬礼。
他们说，我脏。
我被赶出了医院。
林微央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开车来接我。
她看到我嘴角的伤，一脸心疼。
「阿默，你怎么了？是不是苏晚的家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想用纸巾帮我擦拭血迹。
我猛地挥开她的手。
「别碰我！」
我的声音嘶哑，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林微央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愣在原地。
「阿默……」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她眼眶红了，委屈地看着我：「阿默，我知道你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苏晚她……她生病的事，她自己不告诉你，也不能全怪你啊。」
「而且，我们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们也……」
「我让你滚！」我再次咆哮，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我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那张曾让我觉得赏心悦目的脸，此刻只觉得无比恶心。
如果不是为了和她联姻，如果不是为了陈家的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