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厉。
秦厉?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大脑瞬间死机,一片空白。
比刚才被混混堵着还要让我震惊和……难堪。
对,难堪。
一种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的羞耻感,火辣辣地烧遍全身。
我家破产,外界传言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秦家,是他秦厉手段狠辣,吞并了我爸的公司。
他是我爸口中“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秦家小子”,是我在无数商业晚宴上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我曾经穿着高级定制的礼服,端着香槟,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嘲笑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而现在,我围着满是油污的围裙,拿着刮煎饼的板子,头发凌乱,满脸汗渍,像个泼妇一样跟混混对峙。
却被他看见了。
被他救了。
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冲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铁刮板,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秦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在我油腻的围裙上,在我那个写着“破产千金煎饼果子”的滑稽招牌上,缓慢地扫过。
每多停留一秒,都像是在我脸上抽一记耳光。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眼神里的冰好像裂开了一道缝,但很快又恢复成一潭死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身后略微偏了下头。
阴影里立刻走出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动作迅捷无声,像两道鬼影。
三两下就把地上哼唧的黄毛和另外两个吓傻的混混拖走了,速度快得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看热闹的人群见没了动静,也讪讪地散开了。
只剩下我。
还有他。
还有这个让我无地自容的煎饼摊。
空气重新变得黏稠,沉默像山一样压下来。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快要跳出胸腔。
我得说点什么。
道谢?
还是骂他多管闲事?
或者像个真正的泼妇一样让他滚?
喉咙却像被水泥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是他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上前一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夜市油腻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瞠目结舌、足以颠覆我二十多年人生认知的举动——
他伸出手,不是打我,也不是嫌弃地推开我的摊车。
而是……用手指,极其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我摊煎饼的铁板边缘。
那里,沾着一点凝固的面糊和油渍。
他抬起手指,看着指腹上那点油腻,然后又看向我。
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一种……近乎是“好奇”和“困惑”的神情?
紧接着,他用一种低沉磁性,却与现场氛围极度违和的、仿佛在谈几个亿合同的严肃口吻,问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东西,”
“能吃吗?”
我:“???”
我所有的难堪、愤怒、震惊,瞬间被这句话炸得灰飞烟灭。
大哥!
你刚打完架!
摆完酷!
一副黑社会教父清理门户的架势!
结果你下一秒关心的是我的煎饼果子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