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画，让人仿佛能感受到湿润空气和时光流逝。”婉如真诚地说。
江墨脚步慢了下来，凝视她：“很少有人这么说。大多数人觉得我的画太灰暗。”
“灰调中才有丰富层次，”婉如眼神明亮，“就像雨中有千百种细微色彩变化。”
走到分岔路口，江墨犹豫了一下，最终挥手告别。婉如望着他卫衣后领处小小的破洞，却挺直坚定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
那天晚上，婉如在图书馆对着同一页书发呆了半小时，闭馆时看见美术楼亮着的最后一盏灯。她直觉那是江墨，默默站在凉风中，直到那盏灯熄灭，那个背着画筒的身影融入夜色。
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想起林教授课上引用的话：“艺术不是手艺，它是艺术家体验到的感情的传递。”
她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那个孤寂灵魂中隐藏的炽热温度。
不远处，江墨停下脚步，就着月光在素描本上快速勾勒出撑伞女孩的轮廓。画完后凝视片刻，才轻轻合上本子，走向老街深处那个无人知晓的简居。
夜空下，两个灵魂各自前行。只待时光缓缓展开这幅刚刚起笔的水墨长卷。
3 墨色生香
深秋午后，松节油与颜料气味弥漫在美术社活动室。苏婉如站在门口轻叩门扉，仿佛踏入一个因父亲离世而变得遥远又熟悉的世界。
推开门，江墨正站在画架前调色，沾满颜料斑点的旧围裙下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清瘦却线条分明的小臂。
“嗨，伍彩薇说周日下午美术社通常有人。”婉如微笑着从帆布包取出《中国画论辑要》，“你说想了解中国古典美学，这些资料可能有用。”
书页间彩色便签显示出主人仔细阅读的痕迹——那是她父亲的遗物。
江墨指尖轻抚书脊：“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你。”
“不急。”婉如目光被墙边未完成的油画吸引——雨中老街，采用油彩却保持东方韵味与留白意境，“你在尝试融合中西画法？”
江墨眼中闪过惊讶：“你能看出来？”
“我父亲曾是美术老师。”婉如指尖无意识摩挲书本封面，“他说最好的艺术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短暂沉默后，她转向画作：“你很喜欢画雨景？”
“雨中的世界更加真实。”江墨点头，“雨水洗去浮华，显露出事物本来的样子。而且...”他停顿了一下，“雨水模糊了界限，让不完美的东西变得朦胧美好。”
婉如敏锐听出话中深意，没有追问。她注意到颜料盒几乎都用到了管底，被精心卷起挤压；调色板上色彩排列有序，显示主人对材料的极度珍惜。
“对了，”她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纸袋，“我妈寄来的桂花糕，分你一些。”
其实是她特意让母亲多做的。上次捡到皮夹时，她注意到里面只有寥寥几张零钱。
活动室门突然被推开，染着亮粉色头发的秦羽探进头：“江墨！社长说校艺术节你必须交两幅作品！”她注意到婉如，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哇哦！传说中的‘水墨仙子’？你俩可以合作画与诗的结合啊！”
婉如与江墨对视一眼，都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江墨不介意，我倒是愿意尝试。”婉如微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