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镀金餐具与油腻围裙
水晶灯的光芒像被打碎的星子，泼洒在归燕楼的每一寸空间里。银质餐具在餐布上折射出冷冽的光，侍酒师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轻捏瓶颈，将勃艮第红酒注入高脚杯时，酒液与杯壁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耳边私语。
林默坐在靠窗的VIP席位，无名指上的百达翡丽Calatrava系列腕表时针指向八点，表盘上的蓝钢指针在灯光下泛着幽微的蓝。他抬手招来侍者时，定制西装袖口滑落，露出内侧刺绣的家族纹章——那是十年前被夺走，如今又重新擦亮的鹰徽。
后厨的不锈钢水槽前，油污味混着洗洁精的柠檬香扑面而来。苏晴佝偻着背，泛黄的围裙系带勒出她嶙峋的肩胛骨。
指甲缝里嵌着半透明的泡沫，她正用钢丝球用力刮着镀金餐盘边缘的焦痕，金箔碎屑随着摩擦簌簌落下，像被揉碎的阳光。突然，餐具碰撞的叮当声戛然而止，整个后厨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僵硬地转过身。
林默站在厨房门口，定制皮鞋踩在油腻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着她手里那只价值六千元的镀金餐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苏晴？这盘子金箔刮花了你赔得起吗？”
苏晴的手猛地一抖，钢丝球“哐当”掉进水槽。她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脸，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林总……认错人了。”
十年前那个踩着高跟鞋、在家族宴会上用香槟杯砸他脸的女人，如今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林默本该感到复仇的快意，像寒冬里喝下烈酒般灼烧着痛快，但胃里却突然涌上一股酸水，尖锐地刺着喉咙。
他移开视线，却瞥见苏晴围裙右侧口袋里露出的药瓶一角——白色标签上“奥氮平片”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下面那行小字像毒蛇吐信：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和双相情感障碍。
水槽里的泡沫还在不断生成，又不断破灭，像极了某些被命运揉碎的人生。
2 工牌上的旧名字
上午十点的员工晨会，阳光正斜斜地切过餐厅后厨的不锈钢操作台。人力资源经理王莉捏着试用期名单，职业化的声线在瓷砖墙面上撞出回音："苏晴，洗碗间，工号 734。"
"把她工牌拿来。"
林默的声音突然插进队列，像把冰锥敲碎了晨会的例行公事。王莉递工牌的手指顿了顿，塑料卡套在她掌心转出半圈反光——照片上的女人侧颜凌厉，珍珠耳环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那是十年前林氏集团年会上作为财务总监的苏晴。
监控屏幕里，此刻站在队列末尾的女人正垂着头，洗得发白的工服领口沾着油渍，两颊的憔悴像被水浸泡过的纸，正一点点洇开十年光阴的褶皱。
三重无声的较量在空气里炸开。王莉先反应过来，嘴角堆起标准的职业假笑："林总认识？"她的指甲在文件夹边缘掐出浅痕，显然在评估这场突发状况的职场风险等级。
苏晴的右手突然攥紧了工牌，塑料边缘深深嵌进掌心，指节从青白憋成紫红，像要把那张照片掐碎在掌纹里。
"劳务合同第5条，"林默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却像手术刀剖开表象，"隐瞒重大劳动关系需赔偿。你在'林氏集团'做过财务总监，怎么没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