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吓成这样，陈涛叹了口气，那股逼问的气势收敛了些：“别紧张。提供线索是好事，只是以后最好用正式渠道。”他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在工作台上，“想起任何你觉得‘奇怪’的地方，随时打给我。任何细微的都可以。”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里间那扇门，然后又回到沈溪毫无血色的脸上。
“有时候，你觉得不可能的事，偏偏就是真相唯一的入口。”他意有所指地说完，点了点头，“打扰了，早点休息。”
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缓缓自动关上，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沈溪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工作台滑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发现了！他怀疑了！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肯定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那个警察……陈涛……太敏锐了。和他对话，就像在悬崖边走钢丝。
她颤抖地拿起那张名片。“陈涛”两个字下面，印着“市局刑侦支队”和一行电话号码。
她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停尸房的门。
【18249】……不，现在可能已经是【18248】了。
那条鲜活的小生命，本该还有一万八千多天的灿烂时光，却被强行扼杀，冰冷地躺在里面。
而凶手，可能还在外面逍遥法外，甚至可能正在假装悲伤。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勇气，混合着恐惧，猛地冲了上来。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她无法再像过去一样，眼睁睁看着死亡发生而保持沉默。
这一次，她看见了！她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翻出笑笑家属留下的联系地址和追悼会安排信息。
明天，笑笑的追悼会将在殡仪馆最大的一个告别厅举行。
她要去看看。
她要亲眼去看看，那些围绕着笑笑的所谓“亲人”们，他们头顶的数字，会不会告诉她，谁在真正地悲伤，谁……在撒谎。
3.
一夜无眠。
第二天，沈溪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殡仪馆比平时更忙乱了一些，最大的那个告别厅正在为笑笑的追悼会做准备，白色的花圈、挽联陆续送达，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烛和花香混合的味道，一种刻意营造却依旧压不住悲伤的仪式感。
张主任忙得脚不沾地，看到沈溪，匆匆交代了一句：“小沈，那边告别厅九点半开始，家属可能会提前过来再看一眼遗体，你……准备一下，精神点。”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顿了顿，“不舒服？”
沈溪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主任，昨晚没睡好。”
她头顶的数字【10220】平稳地闪烁着。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沈溪回到化妆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工作。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口袋里，陈涛的名片像一块烧红的炭，熨烫着她的皮肤。
九点刚过，告别厅方向开始传来隐约的哭声和人声。追悼会快开始了。
沈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她脱掉了显眼的白大褂，只穿着里面普通的深色毛衣和裤子，混在陆续前来吊唁的人群中，低着头，走向最大的那个告别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