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和惊叹声海潮般涌起。镜头疯狂闪烁,恨不得将林薇薇脸上那抹娇羞又得意的幸福,和顾时聿此刻堪称温柔的举动,一寸不落地全部记录下来。
“顾总真是大手笔!林小姐好福气!”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有记者挤上前,话筒几乎要怼到顾时聿脸上,声音兴奋得变了调:“顾总!您送出如此珍贵的礼物,是为了庆祝您和林小姐的定情吗?那顾夫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全场霎时静了一瞬。所有人的视线,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齐刷刷地扫向我所在的这个角落。
我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冷。
顾时聿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变,他甚至没有朝我的方向看过来一眼,只是随意地揽过林薇薇的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慵懒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响彻整个宴会厅:
“她?”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穿我的耳膜,直直钉入心脏最软烂的那处。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谈什么看法。”
轰——!
周遭的一切声音瞬间褪去,被无限拉远,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杂音。世界寂静得可怕,只剩下他那句话,在我空荡的颅腔内反复撞击、回响。
摆设……摆设……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拧,疼得我几乎弯下腰去。一股冰冷的酸意直冲鼻腔和眼眶,我死命咬住下唇,尝到一点腥甜,才勉强将那阵汹涌的泪意逼退。
不能哭。苏晚,不能哭。
在这里掉眼泪,只会成为更大的笑话,成为明天娱乐版块配图的佐餐笑料——“顾夫人惨遭抛弃,纪念日晚宴当场泪崩”。
我死死攥着微凉的酒杯,指甲几乎要掐进玻璃壁里,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脊背,维持着脸上那点摇摇欲坠的、空洞的平静。
就在这片几乎要将我溺毙的冰冷和麻木中,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轻轻地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微小的、几乎不被察觉的秘密,正在悄然生长。
就在今天下午,我来宴会之前,刚去过医院。
洁白的诊室里,医生拿着化验单,笑容温和:“恭喜你,苏小姐,检查结果显示,你怀孕了,按照末次月经算,大概两周左右。”
……
……
孩子。
我和顾时聿的孩子。
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它来了。
在我亲耳听见他当着全世界的面,说我只是个“摆设”的时候,它在我身体里存在着。
多么荒谬的 timing。像一个恶意的玩笑。
楼下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掌声和恭维声。顾时聿正低头,吻在林薇薇光洁的额头上。她依偎在他怀里,笑得幸福而耀眼,颈间那条“星河”璀璨生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那条项链,我记得。上个月翻杂志时无意看到,曾指着它对顾时聿说:“这款真好看。”
当时他正对着电脑处理邮件,头也没抬,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原来不是没听见,不是没记住。只是他觉得,我不配。
配得上这条项链的,是能让他带出去有面子、能让他新鲜热恋的林薇薇,而不是我这个放在家里、一言不发、无声无息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