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猛地甩开我,在屋里转圈,像头困兽。
过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走过去,用一块破布把那张猫皮包起来,走到院子角落,挖了个深坑,埋了。
做完这一切,他走回来,声音沙哑地对我说:“岚岚,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咪咪……就当是跑丢了。”
“爷!”我无法理解他的自欺欺人。
“别说了!”他厉声打断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固执,甚至有点绝望,“月儿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是黄鼠狼干的!跟她没关系!”
我知道,他在骗自己。
他舍不得这个“漂亮孙女”。
看着我爷的样子,我心里一片冰凉。我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我已经孤立无援了。
4.
从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又诡异。
我开始刻意躲着月儿,我不敢靠近她的摇篮,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只要看到她那张脸,我就会想起那张被掏空的猫皮。
我爷也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把月儿抱在怀里跟人炫耀,但他依旧每天给她擦身,换尿布,对着不吃不喝的她,喃喃自语。
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有时候是慈爱,有时候是恐惧,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混杂着虔诚和认命的麻木。
他好像在遵守着某种既定的程序,照顾月儿成了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一个星期后,村里出事了。
邻居王婶家六岁的儿子小虎,失踪了。
王婶说他下午还在村口玩泥巴,晚饭时就找不到人了。全村人打着火把找了一整夜,把山脚都翻遍了,连根毛都没找到。
有人说被山里的狼叼走了,有人说掉进了河里。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可怕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
我偷偷跑回去看月儿。
她躺在摇篮里,睡得很沉,但我发现,她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明明没吃任何东西,她的身体却像吹气球一样在发育。而且,我注意到她的嘴唇,比前几天更红了,像刚喝完血。
我吓得赶紧跑开。
那天晚上,我又被那阵熟悉的哼鸣声吵醒。
我睁开眼,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像水银,把屋里照得一片惨白。
月儿的摇篮,是空的。
我心里一惊,猛地坐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月儿,那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正站在地上。
她身体像没骨头,四肢反向扭曲,撑着地面。她仰着头,面对着窗户,嘴巴微微张开。
月光像一道光柱,被她源源不断吸进嘴里。
她吸着月光,发出满足的哼鸣。她的小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鼓起,然后又慢慢平复,像在消化着什么。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牙齿不住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怪物!
她真的是个怪物!
就在这时,月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那双漆黑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
被她看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她看着我,嘴角慢慢地,向上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不是婴儿的笑,那是一种捕食者看到猎物时,残忍又兴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