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透，厨房里已经有了动静。
我熟练地在平底锅里磕了两个鸡蛋，滋啦一声，香味就冒了出来。旁边的奶锅里，牛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我把煎好的双面蛋小心翼翼地盛进盘子，不多不少，正好是女儿赵琳最喜欢的溏心。
“爸，早上好。”副总裁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只剩头发还有点乱。
“早，快去洗漱，牛奶马上好。”我把扎头发的皮筋递给她。
她一边哼着学校里刚教的英文歌，一边自己跟头发较劲。我看着她，心里那块最软的地方像是被温水泡着，舒服又踏实。在这个家里，我不是那个破产的副总裁，不是负债九位数的失败者，我只是赵琳的爸爸。
饭桌上，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煎蛋，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爸，我们学校下个月有海外游学，去英国，可以看好多博物馆。”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快到几乎无法察觉。
“哦？是吗？”我笑着问她，“那琳琳想去吗？”
“想！超级想！”她重重地点头，眼睛里的向往藏都藏不住。
“行，想去咱就去，爸爸给你报名。”我答应得干脆利落，心里却像被压上了一块铅。那笔费用，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我快速在脑子里算了一下：这笔钱，等于我要送三千二百单外卖，不眠不休，不出任何差错。
送她到校门口，看着她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跑进去，我才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收了起来。
来到一个人不太多的地方，我脱下西装，换上那件三十块钱买的蓝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再戴上那个印着编号“7358”的头盔，眼神变得陌生又麻木。
“父亲”的角色下线了，“骑手7358”开始上班。
刚出门没多久，一个催债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跟砂纸一样糙：“姓赵的，钱什么时候还？别以为我们找不到你。”
“我还在凑，宽限几天行吗？”
“凑？我告诉你，你女儿那国际学校的地址，我们可一清二楚。别让她放学路上出什么意外。”
啪。我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塞进最里面的口袋。心脏咚咚地跳，不是害怕，是愤怒。那是我的底线。
我拧动电门，电动车像箭一样窜了出去，在车流里疯狂穿梭。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深夜十一点，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家。一碗泡面，就是今天的晚饭。我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打开平板电脑，复盘今天的财经新闻。这是我唯一没丢掉的习惯。
手指划过屏幕，一条新闻标题让我停了下来：“天启资本百亿并购案进入关键阶段”。
我点开，仔细看着公告里的每一个字，眉头越皱越紧。当看到“非公开尽调数据来源”那一行时，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个手法，太熟悉了。
02
那条新闻，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一年前，“奇点无限”资金链断裂的前夜。
窗外是倾盆大雨，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哭。巨大的玻璃窗上，雨水汇成一道道水帘，扭曲了窗外城市的灯火。会议室里，灯光白得刺眼，冷气开得极低，所有人的脸色都和这灯光一样，毫无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