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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跳楼
滨港,深秋,风像钝刀一层层削脸。
顾氏总部二十七楼,避雷针闪着蓝光,脚下玻璃幕墙映出我惨白的影子——产后第四十二天,恶露未尽,血顺着大腿内侧流到脚踝,在栏杆边缘积成一滴,悬而未落。
"许漾,别闹了,下来。"
顾不惜站在五米外,西装三件套纹丝不乱,声音低哑,却像在给董事会念季度报表。他身后,白蓉江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花瓣被风撕得七零八落,飘到我脚边,像送葬。
我笑了,把汗湿的刘海吹到脑后,举起手机,屏幕停在11:11——数字漂亮得像个墓碑。
"顾总,三分钟前,你亲口说'孩子留下,你随便'。"我抬高音量,让风声把每个字送到他耳膜,"现在,我随你们的便。"
脚下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拉横幅:许漾,别怂!
怂?我活了二十九年,唯一一次怂就是把子宫交给他们当筹码。
今天不怂了。
我往前半步,脚趾抠住冰冷边缘,低头看自己的脸——被玻璃幕墙反射成无数碎片,每一张都在说:跳吧,跳吧,跳吧。
"阿漾,你冷静。"顾不惜终于向前一步,伸手,像招呼一只流浪猫,"合同我们可以再谈——"
"谈?谈你们用孩子换股权,还是谈你们把我子宫当赠品?"我扭头,声音劈叉,却字字清晰,"顾不惜,你总说'别闹'——现在我就闹给你看,一次就闹大。"
风更狠了,吹得玫瑰花瓣集体起飞,像一场逆向的雪。
我忽然深吸一口气,双手做喇叭,朝整座滨港大喊:
"听好了!我许漾,二十九岁,今天把命还给你们!别眨眼,三秒之后,老娘要你们所有人陪我一起——醒!来!"
喊完最后两个字,我松开手。
手机先坠。
屏幕还亮着11:11,像给城市按下重置键。
身体紧跟其后——
风瞬间变成巨手,扯走呼吸,也扯走最后一滴泪。
下坠的零点一秒,时间被拉长成一条亮线:产房的手术灯、葡萄糖输液袋、护士阴笑、白蓉江拔孩子头发、顾母说"子宫留下"......
所有画面4K倍速灌进视网膜,然后——
砰!
黑暗像钢板,啪一声合上世界。
......
滴答——
冷柜轨道滑动,拉链声"咔哒"脆响。
我猛地睁眼,正对天花板404号牌,灯管滋啦闪三下,像电压不稳的鬼片。
"许漾,怨气值100%,符合重启条件。"
声音没有来源,像有人贴在我耳蜗里说话。我想动,手指被白布缠住,塑料腕带勒进皮肉——
姓名:许漾
死亡时间:2023-11-11 11:11
死因:高坠
我吸进一口甲醛味,肺疼到炸裂:原来死真的疼,但比死更疼的,是脑子里突然灌进来的画面——
葡萄糖输液袋、护士阴笑、顾不惜说"孩子留下,你随便"、白蓉江拔孩子头发、子宫被端上手术盘、二十七楼风呼呼......
所有镜头停在天台边缘。
我懂了——
我重生了,且带着365天死亡预告片。
轨道再次滑动,404灯管"啪"一声熄灭。
黑暗里,我勾起嘴角,用气音说:
"顾不惜,这次不跳了,轮到你们。"
——黑场——
【零点三秒后】
白光炸裂,产房无影灯直刺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