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头,甩开他的手,用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盯着他。
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了。
辰辰的那些手段,那些算计,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
一样的冷血,一样的擅长把人逼疯。
他见我不配合,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对着镜头,他还是维持着风度。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去卧室换衣服上班了,仿佛地上的烂摊子与他无关。
房间里,只剩下满头牛奶麦片的儿子,和精神濒临崩溃的我。
弹幕里,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一下……这当爹的就这么走了?儿子还用头撞墙呢,他不管?】
【经典丧偶式育儿,男人只管提供基因和在外扮演好人,绝了。】
但“圣父”的拥护者们立刻开始反驳。
【人家不要上班赚钱吗?不然康复费哪来?蛋糕谁买?男人在外面拼搏也很累的好吧!】
【抛开事实不谈,教育孩子本来就是妈妈的责任啊,这都搞不定,还能干啥?】
【就是,男人哪懂怎么哄孩子,这事儿就得女人来,天性!】
直播间的热度,因为这些争论,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我看着还在地上抽噎的辰辰,那些他牙牙学语、第一次叫妈妈的温暖画面,此刻都变成了黑白的默片。
地上的辰辰,似乎也意识到林伟已经走了。
他立刻停止了哭泣,爬到我面前,抬起那张沾满污物的脸,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小声说:
“妈妈。”
“辰辰错了,妈妈别不要辰辰。”
看,他就是这样。
只有在需要我收拾残局的时候,才会短暂地变回那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在心理医生面前,他能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痛苦”,分析自己的“病情”,乖巧得让医生连连称赞,反过来指责我“过于焦虑”。
我早就怀疑,他的病,一半是真,一半是演。
只要我没有满足他的任何一个要求,他就会用最极端的方式来惩罚我。
看着我在外人面前无地自容,看着我被医生、被亲戚、被他爸爸指责,他那双看似纯净的眼睛深处,总会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这些事,我跟林伟提过一次。
“他才七岁,他懂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地揣测自己的儿子?”
“我看有病的是你!你才应该去挂精神科!”
从那以后,“心理阴暗的神经病妈妈”,就成了我的代名词。
我再也不敢提了。
我只盼着他长大,或许,就能懂事一点。
看着手机屏幕上,又开始心疼“天使宝宝”的弹幕,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完。
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让我的大脑冷静了一点。
我走到辰辰面前,面无表情地抽了纸巾,帮他擦脸。
见我眉头紧锁,辰辰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妈妈,你是不是嫌我脏?”
我没有像过去那样,手忙脚乱地哄他,反复说妈妈最爱你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帮他清理,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酷刑。
母爱如山。
可我的那座山,快要被他挖空了。
婚姻和孩子,到底带给了我什么?
是无尽的折磨,还是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