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干净后,我拉着他去心理诊所。
在电梯里,辰辰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告诉刘医生,你晚上不睡觉,偷偷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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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辰辰,你说什么?”
他说这句话前,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电梯角落里的反光镜,确认没有摄像头。
原来,他早就知道家里在直播,也知道如何完美地避开镜头,说出最恶毒的话。
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这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我把他送到心理诊所,像往常一样,把给每个老师准备的伴手礼送到办公室。
刘医生,那个业内知名的儿童心理专家,把我叫到一边,表情严肃。
“辰辰妈妈,辰辰今天跟我说,您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
“他说您晚上会哭,还会自言自语,他很担心您。”
“孩子是很敏感的,母亲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康复。”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赢了。
他用最天真无邪的表情,说着最关心我的话,却成功地把我钉在了“精神失常”的耻辱柱上。
成为辰辰妈妈的第七年,我丢掉了事业,丢掉了朋友,丢掉了自我,活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子。
从诊所出来,巨大的挫败感像一张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拉开车门,瘫在驾驶座上,眼泪再也忍不住。
哭着哭着,我瞥见了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快递盒。
是闺蜜,也是我的合伙人,昨天寄来的。
我当时心烦意乱,随手就丢在了车上。
我颤抖着手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甲虫胸针,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黑钻,很符合我的审美。
盒子底层,压着一张卡片,上面是她龙飞凤舞的字迹:
“你家是不是在闹鬼?”
我心里一惊,拿起胸针仔细端详。
在甲虫复眼的连接处,我发现了一个比针尖还小的孔。
是摄像头。
我瞬间明白了。
闺蜜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林伟的反常,我的憔悴……她用这种方式,给了我一件武器。
我握紧那枚冰冷的胸针,不再哭泣。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里那张被泪水冲得斑驳的脸,眼睛又红又肿,像个真正的女鬼。
我从包里翻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包,拉开拉链,一股灰尘的味道。
我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上妆。
动作很慢,很稳,像是在描摹一件艺术品。
先用遮瑕膏,一点点盖住浓重的黑眼圈和脸上的抓痕。
再扑上厚厚的粉底,让我的脸白得像一张没有血色的纸。
最后,我选了那支最鲜艳、最扎眼的复古红口红,沿着唇线,画出一个完美又凌厉的弧度。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空洞。
美丽,又透着一股病态的诡异。
我对着她,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然后,我把那枚甲虫胸针,郑重地别在了胸前。
做完这一切,我才下车,走到诊所门口,等着我的儿子。
心理诊所的课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