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头七还没过。
舅舅带着表弟,直接搬进我妈留下的那套小房子。
他理直气壮:“你一个女孩子用不上,给我儿子结婚多好。”
我爸居然站在舅舅那边。
他拍着我的肩:“你舅不容易,你就当扶贫吧。”
“装修钱,你也顺便出了。”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血往上涌。
这房,我妈拿命换的。
凭什么要我双手奉上?
01
灵堂里,白色的花圈散发着一种廉价又悲伤的香气。
空气滞涩,混着燃尽的香灰味,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妈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她笑得那么温和,可眼神里总有一丝化不开的疲惫。
我跪在蒲团上,已经三天了,脑子像一团被泡烂的棉花,空洞,麻木。
悲伤是后知后觉的,像一把钝刀子,在心口慢慢地磨。
我恍惚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不是吊唁者的低语,而是一种粗暴的、不合时宜的争吵。
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寒风卷着外面的喧嚣灌了进来。
舅舅王强那张写满精明和算计的脸,就这样闯入我的视线。
他身后跟着我那游手好闲的表弟王明,两人都穿着不合时宜的亮色外套,与这满屋的素白格格不入。
他们甚至没有看一眼我妈的遗像。
王强径直穿过客厅,像巡视自己领地一样,在这套不足八十平的小房子里指手画脚。
“这间朝南,光线好,给小明做婚房。”
“这墙得砸了,显得敞亮。”
他的声音又高又亮,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扎进我裸露的神经。
我缓缓站起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而僵硬,膝盖疼得钻心。
“舅舅,你在干什么?”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王强这才把目光转向我,那眼神里没有半点对外甥女的怜惜,只有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评估。
他上下打量着我,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小溪啊,你妈走了,我们都难过。”他语气一转,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但这日子还得过不是?你表弟要结婚了,女方家里要婚房。”
他顿了顿,指着脚下的地板,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宣布:
“这房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用不上。将来总是要嫁人的,留着干嘛?不如给你表弟,亲上加亲,多好。”
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这是我妈的房子!”
“你妈?”王强嗤笑一声,嘴角的法令纹挤出刻薄的弧度,“她人已经没了,这就是遗产。你一个女孩子,早晚是泼出去的水,这房子难道便宜了外人?我可是你妈唯一的亲弟弟,王明是你唯一的表弟,我们才是自己人!”
表弟王明更是过分,他已经拿出卷尺,开始丈量主卧的尺寸,嘴里还兴奋地跟他爸讨论着:“爸,这里放个大衣柜,那边放电脑桌,床买个两米的……”
他们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一个透明的、没有感觉的、可以被随意处置的物件。
就在这时,我爸林建国闻讯从卧室里赶了出来。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爸!你快管管他们!”
我爸的脸色很难看,是一种混杂着尴尬、为难和心虚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