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破旧的面包车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瘫在了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卷起一片尘土。 剧烈的颠簸让林溪小腹猛地一抽,那里面悄然孕育才两个月的小生命,仿佛也感知到了外界滔天的恶意,不安地悸动了一下。
她还记得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和沈砚在熙攘的夜市挑选着小木雕,他说要给我们的房间摆满全世界的有趣玩意。下一秒,口鼻被刺鼻气味捂住,天旋地转。 再睁眼,已是地狱。
一只粗黑油腻、指甲缝里塞满泥垢的手粗暴地拽开车门,将她像拖牲口一样拖了下来。林溪踉跄着跌进一片尘土与鸡飞狗跳之中。目光所及,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歪斜欲倒的木篱笆,还有那些倚在门口、眼神麻木又带着赤裸裸审视与好奇的村民。她身上那件沈砚特意为她定制的、如今已污损不堪的真丝连衣裙,成了这灰黄绝望天地间最刺眼也最可笑的点缀。
买她的是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脸上刻满风霜的老夫妻,此刻却堆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谄媚的喜悦。他们用力推过来一个年轻人,嗓门洪亮带着显摆:“建军,快看!你媳妇儿!爹娘给你买回来的媳妇儿!以后给你生大胖小子!”
那是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年轻男人,眉眼甚至称得上清秀周正,但那双眼睛却像蒙了尘的玻璃珠子,澄澈,却空洞无物,只有五六岁孩童般的懵懂。他咬着手指,嘻嘻地傻笑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林溪身上,然后猛地扑过来,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媳妇儿!嘻嘻!好看的媳妇儿!生娃娃!跟我生娃娃!”他兴奋地嚷嚷着,浑浊的口水险些滴落在她早已僵硬的手背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林溪死死咬住早已破损的下唇,舌尖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声冲到喉咙口的尖叫与绝望。旁边的婆婆,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凑近来,压低声嗓,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爱”:“妮儿,别怕,俺家建军就是孩子心性,听话着呢!好哄!夜里……等圆了房,明年这时候,保准能抱上大胖小子!说不定还是俩呢!俺们家不会亏待你!”
圆房?!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溪的心脏,让她浑身剧烈地一颤,手下意识地紧紧护住小腹。那里,有她和沈砚相爱多年的结晶,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宝贝。蜜月旅行前,验孕棒上那清晰的两道红杠,曾让沉稳的沈砚狂喜地抱着她转了无数个圈,对着星空发誓会用生命守护他们。可现在……沈砚,你在哪里?你知道我正在坠入怎样的深渊吗?求求你,快找到我……
城市的另一端,早已天翻地覆。 沈砚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双眼赤红,疯狂地砸着所能触及的一切。昔日温馨的婚房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林溪的照片,每一张她都在笑,笑得那么甜,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刀,凌迟着他的心。 “找!继续找!”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血丝,“她不可能凭空消失!绝不可能!”
林溪的父母一夜白头,母亲哭晕过去数次,父亲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悬赏金额高到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