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的味道，冷飕飕地往骨头缝里钻。
B厅。我得找到B厅。
殡仪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冷，光线是一种暧昧不明的昏黄色，照得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两侧是紧闭的厅门，A厅、C厅……B厅在哪里？
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孤单的回响。
嗒，嗒，嗒，敲得人心慌。
偶尔经过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都低着头，步履轻得诡异，像飘一样，对我不予理睬。
终于，在走廊的一个拐角，我看到了那个暗红色的、不起眼的“B”字标识。门虚掩着。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香烛味的空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包着皮革的门。
厅内光线昏暗，只开了几盏壁灯，深色的窗帘紧闭着。
正前方，本该停放灵柩的地方，此刻却空荡荡的。
只有一架深色的、盖板打开着的空棺材，静静地架在灵床上。
棺材……是空的？
陈默的短信猛地炸响在脑海：「别来！棺材里是——」
是什么？！
它为什么是空的？！
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我僵在门口，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宾客席。
然后，我的血液彻底冰封。
就在第三排靠过道的座位上，一个人影安静地坐着。
熟悉的宽肩膀，那件他生日时我送的连帽衫，甚至那头总是乱糟糟支棱着的短发……
似乎是听到了我推门的动静，那个人影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惨淡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
是王林！！！！！！！
是活生生的、脸色甚至看起来还挺红润的王林！
他看见我，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嘴角反而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巨大而标准的、完美到毫无生气的微笑。
那不是王林的笑。
他笑起来会露出虎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角弧度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眼神却空洞得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直勾勾地，焊在我脸上。
他在对我笑。
一个坐在自己葬礼宾客席上的“尸体”，对着我，露出了雕塑般的微笑。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
喉咙里发出被扼住似的怪响，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
跑！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转身，手指发颤地拉开门，不顾一切地冲回那条昏暗漫长的走廊。
身后没有脚步声传来，B厅里安静得像是坟墓，但那道冰冷的、微笑的视线仿佛还黏在我的背上。
走廊仿佛活了过来，在我奔跑中扭曲、延长。两侧一模一样的厅门飞快掠过，像一张张漠然的、重复的脸。
我来时的路呢？
出口在哪里？
刚才进来时没觉得这走廊有这么长！
前方一个拐角，我几乎是摔扑过去，奢望后面就是出口大厅。
不是。
眼前又是一个灵厅，门牌上是一个陌生的字母。
门大开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