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壁并非干燥的砖石,而是布满了厚厚的、墨绿色的滑腻苔藓,正缓缓向下滴着浑浊的水珠。借着微弱的天光,他赫然看见井壁下方接近水面的地方,似乎刻着一些模糊难辨的图案!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些滑腻的苔藓和井壁之间,他瞥见了几片嵌在里面的、婴儿巴掌大小、苍白中透着诡异青黑色的…
鳞片?
林默盯着那几片嵌在墨绿色苔藓中的诡异鳞片,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那鳞片的大小、质地、颜色,都绝非他认知中的任何鱼类或爬行类所能拥有。它们透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苍白与青黑,边缘似乎还微微卷曲,如同某种腐朽后又硬化的皮质。
井底的腥甜气味愈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钻入他的鼻腔,直冲大脑。
他猛地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昨夜听到的拖行声、滴水声,陈老炳胡话中的“龙王爷”,镇上老人含糊的“井底锁龙王”和“人祭”…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此刻疯狂地涌入脑海,碰撞、交织,指向一个荒诞不经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可怕可能性。
林家老宅的秘密,远比他想像的更黑暗、更古老。
他必须去祠堂!如果老宅真镇压着什么,或者与什么存在着古老的契约,祠堂——这个供奉祖先、存放家族历史的地方——一定会有线索!
林默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位于东厢的祠堂。那扇平日里总是虚掩着的、沉重的黑色木门,此刻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门。
阴冷、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长明灯油脂燃烧的味道和淡淡的霉味。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一排排黑沉沉的牌位,从高到低,密密麻麻,如同无数双沉默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闯入的后人。
正中央是林家始祖及其后几代重要祖先的牌位,雕刻明显更为精美,但也更显古旧。林默的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牌位,扫过香案,扫过墙壁… 寻找任何可能与井中异象、与那诡异鳞片相关的蛛丝马迹。
香案上除了香炉烛台,并无他物。墙壁上空空如也。牌位上的名字和谥号,也多是“孝”、“勤”、“端”之类常见的褒扬之词。
难道猜错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目光无意间落在那最古老的、始祖牌位下方的石制基座上。那基座侧面似乎并非平整一块,而是有着极细微的凹凸痕迹。
他蹲下身,凑近仔细察看。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发现那并非天然石纹,而是人工雕刻的、被岁月几乎磨平的浅浮雕!
他立刻从背包里拿出调研用的强光手电和拓印纸、软炭笔。打开手电,一道强光刺破祠堂的昏暗,也惊得那长明灯的火苗猛地摇曳了几下。
光束下,基座侧面的图案清晰了些许。
那雕刻的构图诡异非常,绝非寻常福禄寿喜或祥瑞图案。线条粗糙古拙,透着一股原始的神秘和狰狞。
图案大致分为两部分。
下半部分,刻着无数扭曲、挣扎的小人,他们似乎正被某种巨大的、盘绕的、布满鳞片的条状物体所缠绕、吞噬。那粗壮的条状物扭曲着,向下延伸,最终没入一片表示水波的纹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