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林默失眠了。山间的夜寂静得可怕,老宅的每一丝声响都被放大。风声、虫鸣、木材自然的噼啪声…直到子时前后,一种异样的声音隐约渗入。
并非井中的呜咽,而是极细微的、有节奏的“沙沙”声,像是某种长条状的东西在粗糙表面摩擦、拖行。间或夹杂着极其轻微的“哒”声,如同水珠滴落。
声音似乎绕着屋子,时远时近。
林默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将老式木窗推开一条极细的缝隙。
院外月色如水,冷白的光辉洒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青石板路反射着微光,那些白日里不起眼的湿痕,此刻在月光下仿佛连成了一道道断续的、蜿蜒的轨迹,从古井方向延伸出来,绕过庭院,最终消失在东厢房一侧的墙根阴影下。
东厢房,那是林家祠堂所在。
一股寒意顺着林默的脊背爬升。他猛地想起自己收集的那些散碎记载里,似乎有模糊提及林家祖上并非本地原住民,而是明末清初为避祸迁居于此。家族秘闻里,还隐约牵连着更古老的、被遗忘的信仰和某种“镇物”。
摩擦声和滴水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
林默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他决定去镇上转转,或许能从旁人口中了解到更多老宅乃至林家不为人知的往事。
清源镇的老街弥漫着陈旧的气息。他在一家生意冷清的茶馆坐下,老板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听林默旁敲侧击地问起林家老宅,老汉脸色微变,摆摆手:“外乡后生,莫打听那些,不干净。”
林默不死心,又走到镇口的大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下棋。他递上烟,故作轻松地问起老宅的传说。一个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林家啊…祖上阔过,也造过孽。那宅子,压着东西呢。”
“压着东西?”林默心头一动。
另一个老人似乎更知情些,压低声音:“老话讲,‘林家廊,九曲肠,井底锁龙王’…说是那井,通着阴河,下面镇着不得了的玩意。早几十年,还有人祭的规矩…”
话没说完,便被旁边的老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立刻噤声,无论林默再问什么,都只摇头不语。
“人祭”…林默想起昨夜看到的蜿蜒湿痕,方向正是通往供奉祖先的祠堂。一个惊人的、可怕的联想在他脑中初步成形。
或许,林家祖上并非单纯的受害者或被动遭遇怪事。他们可能主动参与了什么!那口井,以及井里的东西,可能与林家的家族秘密紧密纠缠,甚至可能是某种共生或镇压关系!而那些古老的、被遗忘的仪式,或许正以某种形式悄然延续。
林默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迷雾的边缘,而迷雾深处,隐藏着足以颠覆他对家族认知的恐怖真相。他必须回去,立刻去检查祠堂和那口古井!
他快步赶回老宅,甚至顾不上和满脸忧色的林忠打招呼,径直穿过庭院,走向那口被石板半掩的古井。
越靠近,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就越明显。
井口石栏上,那些湿漉漉的粘液痕迹,比昨夜看到的更加新鲜、明显。
林默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沉重的石板,探身向下望去。
井深不见底,黑暗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