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似乎是个重要电话。他最终没有再追问,只是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但那深沉的目光最后烙在我身上的那一瞥,充满了警告和未尽的探究。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逃回了二楼卧室。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大口喘气,心脏依然跳得厉害。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我差点就暴露了。暴露了我心底最深、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以为只有我在扮演,只有我在透过他看别人。却没想到,差点因为自己的恍惚,先一步撕开这危险的真相。
下午,我借口头疼,没有下楼吃午饭。顾承泽也没来叫我。
傍晚时分,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站在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被打湿的庭院,心里一片混乱。
手机亮了一下,是夏小满。
【晚晚!你猜我今天在美术馆遇到谁了?李师兄!他还问起你呢,说好久没见你和陈默了……】 后面的字变得模糊不清。 “陈默”这个名字,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撞入我的视线。
我的心狠狠一揪,几乎是慌乱地锁掉了屏幕,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这个名字一再地出现,一再地提醒我那段无法回去的过去,和眼前这荒唐的现在?
我害怕顾承泽的探究,更害怕自己那颗因为一个侧影、一个相似动作就轻易动摇的心。我竟然可悲到,需要从另一个替身扮演者身上,偷取一点点早已逝去的温暖余烬。
晚餐时,我不得不再次面对顾承泽。
他似乎已经忘了早上的小插曲,或者至少表面上忘了。但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席间,他状似无意地提起:“过几天有个商业晚宴,刘总会带夫人过来。他夫人是学艺术的,和你应该会有共同话题。你提前准备一下。”
“好。”我低声应道。
“嗯,”他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动作优雅,语气平淡地补充,“穿那件宝蓝色的天鹅绒礼服吧,端庄,也衬你。情情以前就很喜欢蓝色。”
他又在给我划定框框。用苏晴的喜好,来规范我的一切。
若是平时,我或许就默默接受了。
但今天,经历了早上的惊魂和一下午的惶惶不安,一种反叛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那件宝蓝色礼服美则美矣,但沉闷老气,像套在一个精美的模子里。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抵触:“那件……会不会太沉闷了?或许香槟色那件……”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顾承泽放下刀叉,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不需要发火,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我想起自己的身份。
——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质疑“正品”的品味?
我立刻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餐巾:“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就按你说的,宝蓝色很好。”
他看了我几秒,才重新拿起刀叉,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说:“我待会有事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
危机似乎解除了,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脱口而出的名字,和这次小小的“忤逆”,像两道细微的裂痕,已经悄然刻在了我们之间那面名为“扮演”的镜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