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十分。
对方没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
郑嫣然开始思考是对方遭遇了不可抗力,还是“话不多”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懒得沟通。
三点三十五分。
就在她准备将这次会面标记为“失败测试”,起身离开时,一个身影匆匆推门而入,四处张望。
那人穿着一件略显紧绷的POLO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试图遮盖一片广阔的不毛之地,腋下夹着一个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的手包。
郑嫣然对照母亲发来的模糊照片,试探性地挥了挥手。
对方眼睛一亮,快步走来,带过一阵古龙水和淡淡汗味混合的气息。
“哎呀,郑小姐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太堵了!”
李先生一屁股坐下,声音洪亮,与“话不多”的描述南辕北辙。
“服务生!点单!给我来杯最贵的招牌咖啡,提神醒脑!”
郑嫣然瞥了一眼手机上的计时器,微笑:“没关系,李先生。周末堵车是常态。”
她心里默默记下第一条:媒婆话术中的“话不多”,可能指“话不多但句句是废话”,或者单纯指“媒婆在场时话不多”。
李先生似乎完全没察觉郑嫣然的冷淡,或者说察觉了但并不在意。
他嘬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堆满奶油和糖浆的“最贵咖啡”,开始了他的表演。
“郑小姐是做互联网的?哎呦,那可是高薪行业!不过跟我也差不多,我今年啊,项目做得不错,年薪这个数差不多。”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二十万?”郑嫣然配合地问。
“啧,后面再加个零!”
李先生佯装不满,身体向后靠了靠。
“两百万!勉强够花吧!主要是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操心啊!”
“哦?李先生是做哪方面的?”
郑嫣然抿了一口冰美式。
“什么都涉猎一点!地产、金融、互联网风口……最近在看区块链,未来趋势嘛!”
他大手一挥,言辞闪烁,细节全无。
“男人嘛,就得有事业!像郑小姐你这样一个月挣个两三万的,以后在家带带孩子就行了,轻松轻松!”
郑嫣然挑眉:“李先生对我这行的薪资倒是了解。”
“哈哈,猜的猜的!我认识很多你们这行的女孩子,都差不多。”
他看似随意地拿起手机放在桌上,屏幕却“不小心”亮起,显示着正在进行的聊天界面,备注是“王总”,对话内容依稀是“那五百万的项目……”
他迅速息屏,故作懊恼:“哎呦,忙,真是忙,周末都不得清净。”
郑嫣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套路,她在大厂里见多了,通常是某些初级PM为了唬程序员加班时用的低阶手段。
她甚至能猜到,他下一秒就要开始诉苦,展示“脆弱”,以博取同情。
果然,李先生话锋一转,开始感叹创业艰难,人心叵测,资金周转不易,甚至隐约透露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资金支持,但旋即又表示“这都是小问题,我能搞定”,充分塑造了一个强大又脆弱、值得依赖又需要关怀的霸总形象。
整个过程中,郑嫣然基本扮演了一个沉默的听众,只在关键节点插入一两个问题,对方立刻用更宏大的吹嘘来掩盖细节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