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继父他……”
话还没说完,大婶就打断了她。
“建军是个好男人啊。”
“你看看,他一个大小伙子,愿意担起你们这一大家子,多不容易。”
“你妈福气好。”
王红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邻居大婶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
“你当闺女的,要懂事。”
“别给你妈添乱,也别让你继父为难。”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
王红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来,所有人都只看得到那张画皮。
没有人相信她。
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这个家,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她和母亲,弟弟,都是被困在里面的囚徒。
而张建军,是那个手握钥匙的狱卒。
一天深夜,王红被一阵尿意憋醒。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不想惊动任何人。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投下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拉开自己的房门,正要往外走。
脚步却猛地钉在了原地。
一个人影,就站在她的房门外。
是张建军。
他没有睡,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以为她睡着了,正透过门缝往里看。
黑暗中,王红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王红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退回房间,轻轻地关上门,插上门栓。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那一夜,她再也没有合眼。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就会出现在黑暗里。
自那晚之后,家里的空气凝固成了厚重的冰块。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饭桌上,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碗筷碰撞的单调声响。
张建军不再掩饰,他用那种审视货物的打量,在王红身上刮来刮去。
淑芬埋着头,拼命往嘴里扒拉着饭,仿佛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碗里。
王红的弟弟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吃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天,张建军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擦了擦嘴角的油。
“你弟弟也不小了。”
他慢悠悠地说。
淑芬的身子僵了一下,抬起头。
张建军没看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王红。
“再过两年就该进厂了。”
“是托人找个好车间,还是下放到乡里的农场去刨一辈子土,就看家里人懂不懂事了。”
他的话不重,却每一个字都砸在王红的心上。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
王红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她没有去捡。
她只是看着张建军那张油腻的脸。
淑芬慌忙打圆场。
“建军,你看你说的,王红她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
“她不懂,就得学。”
张建军扯了扯嘴角。
“这个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谁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滚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王红身边,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红,你是个聪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