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缝隙足够宽了。我能看见外面惨白的天花板，还有……棺材边缘，两只悬在半空的、没有实体的灰雾状“手”。
那灰雾像是活的，在空气里缓慢扭曲，边缘还在不断剥落细小的黑渣，落在棺材沿上，没等触碰到木头就凭空消散了。
“咦？”
之前那个百无聊赖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我头顶上方，带着点意外的疑惑。“这一个……怎么自己开盖子了？不是该等着‘死期’到吗？”
另一个冷硬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明显的警惕：“不对劲。他的‘死亡信号’还没触发，怎么会有动作？”
灰雾开始朝棺材里探来，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铁锈味里，多了一丝类似腐烂树叶的腥气。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了身体的僵硬，我猛地撑起上半身，后背狠狠撞在棺材后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别碰我！”
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带着控制不住的颤音。那两团灰雾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待宰的羔羊”会突然反抗。
冷硬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他能感知到我们？不对！普通人类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
“等等！”百无聊赖的声音突然打断它，灰雾朝我的脸凑近了些，“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攥着那个遥控器，塑料外壳被冷汗浸得发滑。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是前台那个女孩！
“谁在里面吵？说了别乱动乱叫……”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推门的吱呀声，“搞什么啊，体验时间还没到……”
门开的瞬间，那两团灰雾像被强光灼烧般，猛地向后缩去，瞬间贴在墙壁上，变成两道几乎透明的影子。女孩走进来，揉着眼睛，扫了一眼敞开的棺材和我惨白的脸，皱起眉：“你怎么回事？怕了就别订啊，叫这么大声……”
她的视线扫过墙壁，又移回我身上，完全没注意到那两道灰影。我盯着墙壁，心脏还在狂跳，手指因为用力攥着遥控器而泛白——原来，普通人看不到它们！
就在女孩伸手要拉我的时候，墙壁上的灰影突然动了。冷硬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我能听见：
那灰影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瞬间坍缩成更淡薄的轮廓，几乎要融入墙壁本身斑驳的纹路里。冷硬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细若游丝却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他…能看见？！”
百无聊赖的声音也变了调，之前的慵懒一扫而空，只剩下惊惧：“不可能！规则不是这样的…他的‘线’明明还没…”
前台女孩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触感温热，带着活人的实感，与那灰雾带来的阴冷死寂截然不同。她用力往外拉：“喂！跟你说话呢！出来！吓傻了吗？”
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我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从棺材里扯了出来，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冰冷的地板透过袜子传来一丝凉意，却让我更加确认——我还活着。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墙壁。
那两道灰影没有完全消失，它们像两滩被泼上去的、正在急速蒸发的水渍，边缘剧烈地波动着，试图重新凝聚，却又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制、驱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