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指着门口那个少年,对我妈说:“沈婉,这是我儿子,以后就住我们家了。”
就这么一句话,我妈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唰”的一下,白得像张纸。
她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少年,嘴唇抖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后,她身子一软,就那么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妈!”
我尖叫一声冲过去,没能扶住她。她的后脑勺磕在大理石的茶几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爸愣住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只是领个私生子回家,我妈的反应会这么大,大到直接拿命来抗议。
我抱着我妈,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止血,可那血怎么都止不住,染红了我的手,染红了我妈身上那件白色的羊绒衫。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脑子里一片空白。
“叫救护车啊!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我冲着我爸嘶吼。
他这才如梦初醒,抖着手去掏手机。
客厅里乱成一团,只有门口那个少年,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单薄,垂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场由他引发的灾难。
我恨透了他。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妈被抬上担架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昏迷了。我跟着上了车,我爸留在后面处理。
车门关上的前一秒,我看见我爸把我妈撞倒的那个茶几角,用纸巾擦干净了血。然后,他走到那个少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在安慰他。
我的心,在那一刻,凉得像块冰。
医院里,抢救室的红灯亮着。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衣服,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爸来了,他换了身衣服,身上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只有古龙水的味道。
“医生怎么说?”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抬起头,看着他这张我看了二十年的脸,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姜国胜,”我一字一顿地喊他的名字,“你是不是人?”
他皱起了眉,脸上露出那种我最熟悉不过的不耐烦:“姜念,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妈那是自己没站稳,跟我有什么关系?跟陆舟更没关系。”
陆舟。
哦,原来那个私生子叫陆舟。
“她为什么没站稳?你心里没数吗?”我气得发笑,“你把一个比我还大的私生子领回家,还要她怎么样?笑着欢迎他,给他收拾房间,把他当亲儿子疼吗?”
“不然呢?”我爸冷冷地看着我,“他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哥哥,这是事实。你妈迟早要接受,你也一样。”
“我哥?”我笑出了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我没有这种哥!我妈要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没出息。”他丢下这两个字,走到走廊尽头去抽烟了,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我在那一刻,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家,从今天起,完了。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说:“病人脑震荡,加上情绪刺激过度,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