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诊断书那天，天是灰的。
肺癌晚期。
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他说了很多，什么不要放弃希望，什么医学奇迹。
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就三个字。
死定了。
我叫许愿，今年二十八。
没爹没妈，靠自己，在这座吃人的城市里，拼出了一套房，一个公司。
我还有一个妹妹，许诺。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这辈子，最沉的责任。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
哭声，笑声，脚步声。
一切都好像离我很远。
我没哭。
从十八岁，爸妈车祸去世那天起，我就不会哭了。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我拼了二十八年，还没来得及，好好为自己活一天。
就要死了。
好吧。
死就死吧。
我拿出手机，平静地，开始安排后事。
公司的股权，房子，我所有的存款。
我准备，都留给许诺。
我给她发了条微信。
“诺诺，姐生病了，在市一院。你过来一趟。”
她回得很快。
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然后是一行字：“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涌上最后一点暖意。
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在乎我的。
是吗？
2
一个小时后，许诺来了。
她扑到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像个小尾巴。
我拍了拍她的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洗发水味道。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我把她扶起来，想跟她说我的决定。
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塞到我手里。
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急切和期盼。
“姐……”她哽咽着，说。
“沈修他……他心脏出了问题，需要，需要换心。”
沈修，是她的男朋友。
一个我只见过几次，长得人模狗样，但总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的男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
“所以呢？”我的声音，有些沙啞。
许诺“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医院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廊上的人，都朝我们看了过来。
“姐！”她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是人！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爱他！他就是我的命！”
她抬起头，用那双我从小看到大的，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姐，反正，你也要死了……”
“不如，就把你的心脏，捐给他吧。”
轰。
我的世界，塌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件。
是《自愿器官捐献协议书》。
乙方捐献人那一栏，已经用打印机，打上了我的名字。
许愿。
3
空气，好像凝固了。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许诺。
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在我眼里，变得无比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