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秦浩回到了相亲桌上。
对面坐着未来会怨他一辈子的妻子，正挑剔打量他。
“你月薪多少？有独立婚房吗？婚后和公婆同住吗？” 前世他忍了，结果换来她积怨成疾早逝，两个孩子恨他入骨。病床前冷笑：“爸，妈要是嫁个有钱的不会死这么早。”
既然重来，他直接起身：“不谈了，你另请高明。” 女人错愕震怒：“你什么意思？就你这条件还敢挑我？”
赵倩错愕暴怒时，他已推门走入盛夏阳光中。
后来他白手起家成科技新贵，娶了名校才女。
某次商业晚宴，觥筹交错间，他揽着爱妻轻笑：“我丁克，没有家业需要继承。”
…………
包厢里那股廉价的香薰混着隔壁桌的油烟味，腻得人头皮发麻。头顶的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不动一室闷热。
秦浩的视线，猛地对焦在对面那个女人脸上。
柳眉拧着，挑剔的目光正落在他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领口上，红唇开合，吐出的话和记忆中一字不差：
“不是我说，第一次见面你也穿得像样点……算了，你月薪到底多少？公积金比例呢？有独立婚房吗？婚后不可能和公婆同住的，这点我得先说清楚。”
她手指无意识地搅着咖啡勺，杯里的拉花早已糊成一团。
身上那件米白针织衫，袖口起了一点小球。
秦浩的心脏像是被冰水浸过又扔进滚油，猛地一缩，继而灼痛。
他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回到这个他人生所有不幸的原点——和赵倩相亲的饭桌上。
前世几十年沉重的记忆轰然压回：无休止的争吵，抱怨他没出息、不会钻营、赚不来大钱，抱怨生活琐碎、孩子淘气、公婆难处……她拧着的眉头似乎从未舒展。
乳腺癌查出来时，医生说得委婉，长期情绪郁结是重要诱因。
她走得很快，留下两个半大孩子和一句“都是你爸没本事，害了我”。
他既当爹又当妈，拼死拼活工作，熬干了心血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供他们读最好的学校。
可他们呢？从小听多了母亲和外婆那边的抱怨，认定了是他逼死妈妈。
他老了，病了，躺在医院冰冷的床上，盼来的不是端茶送水，而是冷嘲热讽。
“爸，妈要是跟着个有本事的，也不至于那么早就走了。”
“现在知道需要人了？当年怎么不对妈好点？”
心寒得像塞满了万年冰川的渣滓。他闭眼时，身边空无一人。
没想到，老天爷居然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把这绝望的一辈子，又原封不动地塞回了他手里。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赵倩的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手指叩着桌面，“我的情况说完了，该你了。对了，我爸妈希望尽快要孩子，最好两年内，儿女双全最理想，你得有准备。还有，工资卡婚后得交给我管，我妈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秦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向椅背。
塑料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看着赵倩，那张曾经让他愧疚、疲惫、最终麻木的脸，此刻清晰映在他眼里，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清醒。
前世几十年的包容、忍耐、责任、还有那点被生活磨得只剩下残渣的所谓感情，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