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们在中央景观区采用了渗透式雨水收集系统,不仅能有效缓解市政排水压力,也能为下沉庭院的绿植灌溉提供自给水源……”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议室,激光笔的光点在效果图上游走,稳定而精准。
江杰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隔着几张椅子的距离。他听得极为专注,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都精准地切中技术要害,语气平和专业,完全是对待重要合作方的态度。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图纸或她身后的投影幕布上,即使偶尔与她有短暂的视线交汇,也平静无波,仿佛昨天在展厅那瞬间的讶异从未发生过。
这种纯粹商业化的态度,反而让许知晓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逐渐进入状态,应答愈发流畅自如,建筑师的专业素养掩盖了所有私人情绪。
然而,当他偶尔微蹙眉头思考,或者用那低沉嗓音提出一个关键性质疑时,许知晓的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那张成熟冷峻的侧脸,总会与她记忆深处那个莽撞少年的轮廓诡异地重叠。
会议中途休息十分钟。大家纷纷起身活动,喝茶聊天。许知晓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暂时逃离了那间充斥着无形压力的会议室。
站在洗手台前,她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一丝不苟的自己。
“专业一点,许知晓。”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说,“他现在只是客户,江总。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重新走回会议室。在门口,却差点与同样正要进来的江杰撞上。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抱歉。”他侧身让开,语气客气。
“没关系。”她低声回应,垂眸快步走了进去。
那一刻,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张力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会议继续进行。最终,“启辰资本”对方案表示了高度认可,并提出了下一步需要深化补充的技术细节清单。整体氛围友好而高效。
送走江杰一行人后,王经理难掩兴奋,大力表扬了项目组,尤其肯定了许知晓刚才的出色表现。同事们欢声笑语,讨论着晚上去哪里庆祝一下。
许知晓微笑着应和,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推脱了晚上的聚餐,说自己有点累想回去休息。独自一人回到工位坐下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白天的喧嚣褪去。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
江杰的出现,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打开了那扇她以为早已焊死的记忆之门。不仅仅是初中那些混乱的过往,连带着之后那些更深、更远的记忆,也纷纷扰扰地涌现出来。
高中的生活紧张而平静。她几乎成功地抹去了关于江杰的所有痕迹,在新的环境里,她依旧是那个优秀的许知晓。直到高三那年的一个寻常傍晚。
那天放学比平时晚了些,模拟考的成绩刚下来,她考得不错,心情却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依旧紧绷。她背着沉重的书包,独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许知晓!”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身后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