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声低沉冷硬的呵斥,如同冰锥刺破了两个女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空气。
是顾淮深。
他微微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目光在林薇薇和苏晚身上扫过。
“薇薇,”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很感谢你来看我。但现在,我需要和苏晚单独谈谈公司的一些事情。”他的视线转向苏晚时,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安抚,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林薇薇像是被狠狠噎了一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瞪了苏晚一眼,跺了跺脚,带着不甘心和委屈,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砰”的一声,门被用力甩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沉默。苏晚看着重新变得空旷的门口,又低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他却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那突兀的闯入和不愉快的插曲从未发生。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指向办公桌一角放着的几个蓝色文件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晚晚,麻烦把那个季度报表递给我看看。”
他的态度转换得太快,太自然。自然得让苏晚心头那一丝刚刚因为他的呵斥而升起的暖意瞬间冷却,冻结成冰。他甚至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对林薇薇刚刚言行失当的指责。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轻易地驱散了吵闹,然后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棋盘。
苏晚默默地走过去,拿起他指定的文件夹,递到他手中。
顾淮深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硬挺的封面,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垂着眼,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侧脸的线条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苏晚站在轮椅旁,目光落在办公桌光亮的漆面上,倒映出自己有些模糊的影子。她忽然觉得这间华丽巨大的办公室,像一个冰冷的玻璃橱窗。而她和轮椅上的男人,是橱窗里被精心摆放的两件展品,看似距离很近,中间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透明屏障。
五年前那个在阳光下对她笑得神采飞扬的青年,仿佛彻底消失了。
顾淮深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个多小时的文件,期间几个高管被匆匆召入汇报工作。苏晚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在暮色中逐渐点亮灯火。她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源于一种无法言说的、灵魂深处缓慢弥漫开来的寒冷。
回程的车里,空气沉闷压抑。顾淮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疏离而模糊。苏晚也沉默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霓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她的主治医生闺蜜沈清言发来的信息,提醒她过两天有个常规的复诊。苏晚瞥了一眼屏幕,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好”。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苏晚推着轮椅准备进屋时,顾淮深忽然抬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晚晚,”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缓和,“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薇薇她……性子急了些,没什么坏心思。”
苏晚推轮椅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坏心思?苏晚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讽刺。顾淮深的解释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敷衍,将她心中那份沉重的疑虑,再次打捞了起来,沉甸甸地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