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试图植入一次他们共同观看芭蕾舞剧《吉赛尔》的记忆时——这是陈哲强烈建议加入的关键浪漫事件——林薇突然剧烈头痛，情绪频谱剧烈波动，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我不得不紧急中止，安抚她的神经。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喘着气，脸色惨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尖锐……”
“没关系，可能只是累了。我们下次再继续。”我面上平静，内心惊疑。《吉赛尔》的剧情含有背叛与欺骗，难道引发了某种深层联想？
更让我不安的是，在后续几次植入中，我发现自己记忆宫殿的特定区域——存放着我自身某些不愿触及的回忆的角落——会莫名产生共鸣般的细微刺痛感，尤其是当林薇对某些特定意象（比如雨夜、某种特定品牌的古龙水气味、破碎的玻璃声）表现出异样反应时。一次，当我引导她“回忆”与陈哲在雨夜争吵后又和好的场景时，我自己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一段模糊的影像闪过脑海：冰冷的雨点砸下，刺眼的车灯，破碎的玻璃反射着光，还有巨大的恐惧感……我猛地晃头，才将那不适感驱散。
这太不专业了。我从未在工作时被自身情绪干扰。是最近太累了吗？还是林薇那种无所依托的脆弱，无意中勾起了我埋藏已久的什么？
我决定去找陈哲，了解更多细节，尤其是关于《吉赛尔》和林薇过去是否对某些特定事物有恐惧症。
去他们家拜访时，陈哲正在书房处理文件。书房布置典雅，书架上放着不少商业书籍和几本芭蕾舞剧摄影集。我注意到书桌一角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陈哲和一位年轻芭蕾舞者的合影，两人姿态亲密。那女孩不是林薇。
陈哲注意到我的目光，自然地拿起相框，笑了笑：“这是我妹妹，从小跳芭蕾，现在在国外舞团。可惜薇薇对芭蕾一直不太感兴趣。”他随手将相框扣在桌面上。
他回答了我所有关于林薇喜好的问题，答案完美无缺，甚至主动提供了更多“甜蜜细节”。但当我委婉地问及林薇车祸前是否有过情绪低落或焦虑迹象时，他立刻否认，语气坚决得近乎防御。
“她一直很快乐，我们的婚姻非常幸福。那场意外纯粹是……不幸。”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很快又被悲伤覆盖。
离开那栋豪华却略显冷清的住宅，我心头的疑云更重。那个被扣下的相框，陈哲提及“幸福婚姻”时过于用力的语气，都与他想塑造的深情丈夫形象有着细微的割裂感。
第四章：镜像深渊
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下一次见面时，我调整了策略。我告诉林薇，为了更好地重建记忆，需要先梳理她更深层的潜意识，或许能找到记忆恢复的锚点。我引导她进行放松练习，然后开始自由联想。
“薇薇，当我数到三，你说出第一个闯入脑海的词，不要思考。一、二、三……”
“坠落。”她轻声说，眉头蹙起。
“好。再来。一、二、三……”
“玻璃……碎了。”
“一、二、三……”
“……疼。”
她的词汇破碎而灰暗，与她被植入的那些阳光甜蜜的“记忆”格格不入。她的生理指标监测屏上，代表恐惧和痛苦的指数悄然攀升。我自己的头部也开始隐隐作痛，那些熟悉的、被封锁的刺痛感再次袭来，比以往更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