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借寿”吗。
我奶和我说过，有些人为了活命，会用邪术向血亲借走阳寿。
他们会在亲人运势最低迷时出现，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千万别吃那碗面。」
「面一入口，你的阳寿就会被一根根抽走，直到耗尽为止。」
我刚被公司裁员，奶奶颤巍巍地端着面走了进来。
「乖宝，累了吧，快趁热把这碗长寿面吃了补补身子。」
1.
我叫江澈，就在一小时前，我成了失业大军的一员。
手里攥着裁员通知书，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回家。迎接我的，是奶奶林秀珍那张布满褶皱的笑脸，以及她手中那碗热气腾腾的面。
一碗长寿面。
汤色浑浊，面条根根分明，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几点翠绿的葱花浮在油汪汪的汤面上，香气霸道地钻进我的鼻子。
在任何时候，这都是一碗能慰藉灵魂的食物。
除了现在。
我的血液像是瞬间被冻住了，从头顶凉到脚底。奶奶小时候讲的故事，那些被我当成乡野怪谈的东西，此刻却像一条条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
「运势最低迷时」、「长寿面」、「借走阳寿」。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踩在我此刻的处境上。
「奶奶，我不饿。」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奶奶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眼角的皱纹堆得更深了。「胡说，跑了一天，怎么会不饿。这是奶奶特地给你做的，快吃，吃了就有力气，明天重新找工作。」
她把碗往我面前又推了推，瓷碗边缘的温度透过空气，炙烤着我的手背。
我盯着那碗面，仿佛看到的不是面条，而是一团纠缠扭曲的白色长虫，它们在浑浊的汤汁里蠕动，等着钻进我的喉咙，吸干我的生命。
「我真的吃不下，没胃口。」我往后缩了缩，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奶奶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慈爱，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审视。就像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牲口。
「小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奶奶，您以前和我说过，长寿面……不能随便吃。」我鼓起勇气，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奶奶沉默地看着我，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重新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傻孩子，那是奶奶吓唬你的，怕你嘴馋，过生日才有的吃。快吃吧，再不吃就坨了。」
她又把碗推了过来。
这一次，她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枯瘦的手指像冰冷的铁钳，紧紧地抓着我，不让我抽离。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祖孙二人，隔着一碗致命的长寿面，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我不能吃。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椅子腿和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我出去一下！」
我不敢再看奶奶的眼睛，几乎是落荒而逃。
冲进卫生间，我反锁上门，用冷水一遍遍地泼着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想多了，还是奶奶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