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死前最后一顿饭是我蹭的
我被老王的电话吼醒时,窗外还黑得不见五指。
“楚尘!你赶紧回来!”他声音发颤,“073号柜……自己滑开了!监控拍到那抽屉猛地弹出来,女尸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披衣冲出门,寒风割面,像无数细小的冰刃刮过耳际。殡仪馆的走廊灯忽明忽暗,滋滋作响,尽头的操作间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冷光,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那扇不锈钢冷柜歪斜地敞着,卡在半途,像一张不肯闭嘴的嘴,吐出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老王头朝里瞥了一眼,浑身一抖,压低声音嘟囔:“这姑娘怨气压堂,怕是含恨走的……楚尘你小心点,别让她缠上。”
我没应声,只默默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支白蜡烛,点燃后摆在操作台的案头。
这是我从一本老辈入殓师的笔记里学来的土法:若有执念深重之魂滞留不散,烛火会受阴气牵引,偏斜向尸体一侧。
果然,那豆大的火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向左首,几乎要舔到女尸冰冷的脸颊——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唇角灼痕泛着焦黑,指甲乌紫如墨,眼角渗出的血丝尚未干涸,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微光。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土混合的冷腥味,指尖触到她右手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腹窜上脊背,仿佛握住了冬夜结冰的铁链。
当我用掺了朱砂和山苍子粉的特制药膏,轻轻涂抹她右边脸颊时,指尖忽然拂过一道极淡的旧疤——细如发丝,弧度却异常熟悉。
心头猛地一震,记忆如潮水倒灌:
那年冬天特别冷,雪落在脸上像针扎。我在孤儿院门口偷馒头,被门卫打得满脸是血,蜷在地上发抖。
直到一双穿米色风衣的腿停在我面前。她蹲下来,手帕温热,轻轻擦去我脸上的血,药膏涂在伤口上,带着淡淡的山苍子香。
临走时,她塞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一个银行账号,她说:“以后学费打这个号。”
我还记得,她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在昏黄路灯下闪了一下光;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戒痕,像是刚摘下婚戒不久。
此刻,药膏缓缓抹开,那张脸在昏黄烛光下渐渐清晰——眉骨的弧度、鼻梁的挺直、唇线的柔和……与我记忆深处那张温柔的脸,缓缓重合。
我手一抖,眉笔尖锐的笔锋竟划破了她冰冷的皮肤,一道细小的血线缓缓渗出,像她十年前为我擦去的那道伤。
我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具冰冷的躯体,就是资助我长大的那个匿名恩人。
我正想仔细检查她真正的死因,下意识抬头看向墙上的镜子。
镜中,那具本该紧闭双眼的女尸,正死死地盯着我!
她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过来,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声,如同枯枝折断。
紧接着,一声低语从四面八方渗入耳膜,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又似腐土深处传来的叹息:“……谁……允许你碰我?”
我心脏狂跳,掌心渗出冷汗,却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来帮你的人。你想报仇吗?我可以让你看清,是谁害了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案头的烛火“噗”地一声熄灭,墙上的镜面“咔嚓”一声,炸开蛛网般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