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具女尸的嘴角,竟缓缓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镜子碎了,蜡烛灭了,操作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这具尸体,不能再按常规流程处理了。
她的怨气,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而我的报恩,才刚刚开始。
2 往生钱买个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敲开了老周的办公室,他是我们殡仪馆的采购主管,管着所有丧葬用品的门路。
“周叔,给我来一批‘渡魂钞’。”
老周正端着保温杯吹茶叶,闻言差点呛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审视:“小楚,你小子平时最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扯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抛了出去:“家属的要求,说是要办全套的民俗安葬,让逝者在那边过得好点。客户迷信,咱们就得配合演出不是?再说了,万一真有用呢?就当给客户买份心理保险了。”
老周半信半疑地嘟囔着,但还是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沓纸钱。
那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黄纸,纸质厚重,泛着一种糯米浆干透后的米白色,背面用朱砂画着扭曲复杂的符文,指尖划过时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笔触,像是干涸的血痕。老周压低声音:“这玩意儿早年是给孤魂野鬼送路费的,阴间认它当硬通货。现在没人信了……除非是死得冤、没人祭的,才会贪这点香火。”
我接过纸钱,沉甸甸的,仿佛吸饱了未诉的冤屈。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像是刚从棺木内壁揭下来的旧纸。
当晚,我熬到凌晨一点。殡仪馆的灯光昏黄,监控探头每三十秒扫过一次后院。我贴着墙根蹲下,从怀里掏出三张渡魂钞,叠成一朵歪斜的莲花。风忽然停了,四周死寂,连远处的虫鸣都断了。
火柴“嚓”地划亮,幽蓝的火焰舔上纸角,火苗呈诡异的青白色,不跳跃,只缓缓向上延伸,像某种无声的召唤。空气中先是弥漫开一股熟悉的米香,仿佛谁家母亲正在蒸糯米饭,温暖而亲切;可转瞬之间,那香气被一股腥冷的江水气息撕裂——湿漉漉的淤泥味、铁锈般的血气,混着腐叶的闷臭,直冲鼻腔。
我压低声音,指尖微颤:“若有冤魂听得到……我就在这里,替你说一句话的机会。新来的那具无名女尸,李若霜,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剩下的五张,够你在黄泉路上走得体面些。”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贴地卷过,火光猛地一窜,映出墙上扭曲晃动的人影,仿佛有无数双手在火后挣扎。
半夜,值班室的通风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像老鼠在爬,又比那更轻,像是指甲在铁皮上缓慢刮擦。我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小男孩魂魄,正从通风口的栅栏里一点点挤出来——他的身体像雾气般扭曲变形,铁条在他身上留下道道凹陷,却无法阻挡他前行。
他的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五官模糊,皮肤泛着溺水者特有的青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一滴一滴往下淌着看不见的江水。他怯生生地看着我手边的纸钱,嘴唇微微哆嗦。
“我……我知道……”他的声音又细又飘,像是从井底传来,“她在江湾大桥跳下去的……可是,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后面有个男人,他还冲着下面喊‘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