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点点头,心头涌上一丝暖意,虽然微弱,但足以暂时驱散一些寒冷。她接过袋子,手指触碰到他带着凉意的手背。陆哲是市消防支队的队长,公众眼中的“逆行英雄”,媒体镜头下无数次出现的“火场守护神”。他们结婚五年,聚少离多,急诊科的生死时速与消防队的赴汤蹈火,让他们的生活轨迹如同两条偶尔相交的平行线。但彼此理解,相敬如宾,是她疲惫生活中重要的支撑。
她拉开塑料袋的封口,准备拿出里面干净的衣物。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晰的香气,如同一条狡猾的蛇,悄然钻入她的鼻腔。
鸢尾花。
清冷、幽雅,带着一丝脂粉气的甜腻。
苏晴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这不是她的香水。她从不使用任何香水。急诊科医生的职业要求她保持嗅觉的绝对敏锐,任何外来气味都可能干扰她对病人伤口感染、酮症酸中毒、甚至某些中毒气味的判断。而在整个医院里,她只闻到过一个人身上有这种独特的鸢尾花香——孟瑶,急诊科三个月前新来的年轻护士。
更关键的是,苏晴清楚地记得孟瑶的个人健康档案。这个女孩患有严重的多系统过敏综合征,对多种花粉、尘螨、甚至某些食物蛋白高度敏感。其中,鸢尾花粉是她的主要过敏原之一!她曾因接触含鸢尾花成分的护肤品而引发过严重的过敏性休克。因此,孟瑶对所有含花粉的化妆品、护肤品都敬而远之,更不可能使用香水!
可这味道,分明是鸢尾花精油特有的气息,浓郁而持久,绝非环境沾染。
苏晴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心悸般的恐慌。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向陆哲的作战服。视线精准地锁定在他左肩靠近领口的位置——那里,有一小片极其不易察觉的、粘附在纤维缝隙里的白色粉末残留,像是某种药粉蹭上去的痕迹。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片粉末,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紧绷。
陆哲顺着她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甚至带着点工作后的疲惫:“哦,可能是刚才拆危房时沾上的石灰粉或者石膏粉吧。今天任务重,两栋老房子都快塌了,灰大得很。”他抬手随意地掸了掸肩膀,动作自然流畅。
苏晴没有再追问,但指尖的温度瞬间褪去,变得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想起半小时前,那个被紧急送来、最终抢救无效死亡的年轻女孩。女孩送来时已经意识模糊,口唇青紫,喉头水肿,血压测不出,典型的严重过敏性休克。家属哭喊着说她“吃了海鲜”。苏晴立即按照常规流程给予肾上腺素肌注、大剂量激素冲击、开放静脉通道补液……但女孩的病情恶化速度远超预期,气管插管后血氧仍持续下降,最终心脏停跳。心肺复苏持续了四十分钟,宣告无效。
过敏性休克的死亡率虽然存在,但在及时正确的抢救下,本不该如此之高,如此之快。
除非……过敏原极其罕见且剂量巨大,或者患者当时正在服用某种能显著影响免疫反应、甚至与急救药物产生拮抗或协同毒性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