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那片荒芜的冻土，连一丝风都没起。
甚至有点想笑。
她没理会耳边炸开的咆哮和尖叫，只是异常平静地拿起手机，解锁，打开相机，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硕大的“1”，调整角度，避开反光，“咔嚓”。
快门声很轻，却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父母的怒骂和妹妹假惺惺的惊呼瞬间停滞了一瞬，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苏冉没抬头，手指在屏幕上点着，把刚拍好的照片，原图发送到了那个名为“幸福一家人”的微信群。
【苏冉：（图片）】
群里死寂了大概十秒。
然后，彻底炸了。
二婶：【？？？？？？我眼花了？一分？】
小叔：【@苏国伟，大哥，你家苏冉这成绩……是不是系统出错了？这不可能啊！（擦汗表情）】
堂哥：【好家伙！一分！牛逼啊苏冉！这破的是全国记录吧？不对，是世界记录！哈哈哈！（呲牙笑表情）】
苏莹的语音紧跟着蹦了出来，带着哭腔，委屈又着急：“你们别这么说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平时……平时也很努力的……可能就是太紧张了……” 这茶香，几乎要溢出屏幕。
小姨：【努力？努力打游戏吧！@张丽娟，姐，不是我说，早就让你管管她，天天半夜不睡觉抱着手机，能有什么出息！看看人家莹莹，这才叫孩子！】
姑妈：【复读都浪费钱！一分？这底子得差成什么样？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嫁人。】
【就是，跟莹莹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莹莹多少分来着？】
【莹莹估计能上重点吧？到时候升学宴一起办，对比更鲜明了哈哈。】
【@苏冉，赶紧找个厂子上班吧，别耗着了。】
消息叮咚叮咚疯狂往外蹦，红色的未读数字飞速上涨。每一句“惋惜”，每一句“调侃”，都裹着冰冷的刀子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苏国伟和张丽娟的脸色已经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难看得吓人。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手机微信群那一声声催命符一样的提示音。
苏冉看着那滚动的恶意，嘴角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手指在相册里滑动，精准地找到另一张图片——一张特意裁剪过的照片，只露出猩红封面的上半部分和那几个烫金的、极具辨识度的大字——“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收件人信息和其他细节都被巧妙地从构图中裁去了。
她点开群聊，选中图片。
发送。
【苏冉：（图片）】
那抹耀眼的红和金色猝不及防地砸进了依旧被“一分”和“复读打工”刷屏的聊天界面。
疯狂滚动的消息，瞬间卡壳。
死寂。
长达半分钟的死寂。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再蹦出来。
仿佛刚才那场喧嚣的集体狂欢只是一场幻觉。
然后，屏幕上缓缓冒出一个孤零零的问号。
是堂哥发的：【？？？】
紧接着，小叔的语音条破了音：【这……这是……清华？！录取通知书？！@苏冉 你发的这是什么？！P的图？！】
二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分怎么上清华？！开什么国际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