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车库……”
雨水把城市冲刷得油光水亮,写字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倒映着霓虹破碎的光影。我缩在监控室里,像一只被遗弃在铁笼里的兽。寂静是唯一的声音,除了空调低沉的嗡鸣,就是我自己在塑料椅里不安挪动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墙上一排排监视器,无声地播放着深夜的各个角落:空旷无人的大堂,泛着冷白的光;光洁的走廊如同一条条无止尽的隧道;地下车库的入口像一张吞噬了灯光的黑黢黢的巨口。我是李默,这栋擎天楼新来的夜班保安。今晚的寂静里,总像是埋着一根绷紧的弦,不知何时会猝然断裂。
突然,毫无征兆地——“咔哒”。
所有屏幕瞬间熄灭了,连同头顶刺眼的白炽灯管。监控室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调的嗡鸣也戛然而止。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狠狠一捏。
停电了?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摸向腰间冰冷的强光手电筒,金属外壳冰得指尖一缩。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似乎还有一种……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粗糙的水泥面上缓慢地拖行……从很远的地下深处渗上来。
声音似乎来自脚下的地板,又似乎弥漫在整个凝固的空气里。我僵在椅子里,手电筒竟然沉重得像一块烧红的铁,怎么也举不起来。那声音若有若无,却像冰冷的钢针,直接扎进我的耳膜深处。
“搞什么鬼?李默!李默!”
走廊里猛地响起粗暴的拍门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睡意浓重又带着怒火的喊叫。是老陈,住在楼上宿舍的另一个夜班保安。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那股无形攥住心脏的力量消失了。我喘出一大口气,摸索着起身,差点被椅子腿绊倒,踉跄着打开反锁的门。
门外应急灯的绿光幽幽地映着老陈那张不耐烦的脸,胡子拉碴,眼袋浮肿。他晃了晃手里的应急手电筒,光束刺眼地扫过我的脸。
“妈的,跳闸了!配电室搞毛呢!”他嘟囔着,声音沙哑,“你上去看看总闸,我去地下瞅瞅分闸。这鬼天,线路肯定又他妈湿了。”
老陈说完,转身就走,沉重的保安靴敲打在空旷走廊的地砖上,回声沉闷。手电筒的光柱在他前方晃动,像一根孤独的探针伸向楼梯间通向地下的黑暗入口。他走到入口前,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幽绿的应急灯光从他下方打上来,把他半边脸映得如同鬼魅,眼神里却没了刚才的不耐烦,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对了,李默,”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了什么,“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吧?地下车库……尤其负二层,最近有点邪门。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听见什么动静,看见啥玩意儿……”他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别下去,千万别下去。特别是负二层的配电室附近。之前……有个伙计,就在那儿……”他没说完,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含义不言而喻。然后他猛地转身,光束瞬间被楼梯间的黑暗吞没,脚步声急促地消失在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