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濒死,你亲手编织谎言募捐三百万。
全网为你点亮蜡烛时,你却颤抖着把救命钱转给了“器官中介”。
警察破门时,你正数着倒计时——
“再72小时,那颗心脏就能在我女儿胸腔里跳动了”。
但电话响了:
“供体…是个活生生的流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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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最先背叛我。
病房顶灯的白光像液态金属,灌进眼眶,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听觉接着沦陷。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不再是规律的背景音,它变成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顺着神经一路捅到后脑,每一次“滴”都让我喉头发紧,想干呕。
还有味觉。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甜腻中带着腐烂的底子,像一块浸满了砒霜的糖,黏在我的舌根,咽不下去。
我就坐在这种味道里,看着我的女儿念念。
她躺在那里,薄得像一张被揉皱的透明糖纸。插满身的管子不是生命线,是钉子,把她钉在这张冰冷的床上。每一次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呼吸,都像有砂纸在我气管内壁反复摩擦。
缺氧。窒息。
钱。需要钱。很多很多钱。一个我们这种普通家庭掏空祖宗十八代也凑不出的数字。才能把她从这张床上,抢回来。
手机在掌心震动,嗡鸣像某种活物的垂死挣扎。屏幕亮得刺眼。
【爱心筹:为念念点燃生命之光!】
下面,捐款数额像疯了一样跳动。
五千、一万、三万、十万……
留言瀑布般刷新。
“加油宝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已捐,绵薄之力,祝宝贝早日康复!”
“看着眼泪止不住,姐妹挺住!”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攥着手机,指甲掐进塑料壳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泛起死白的颜色,微微发抖。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在织一张巨大的、温暖的、用所有人的善意编织成的网。而我,是网上那只吐着漆黑毒丝的蜘蛛。
我把念念最痛苦的呻吟剪辑成视频。我把医生最保守的预估放大成绝望。我藏起了医保可能覆盖的部分,夸大了进口药和器官移植的天价。我调动了毕生所有的演技,在镜头前哭到崩溃,又把那份崩溃精心修剪成令人心碎的“坚强”。
恐惧是真的。怕失去她,怕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计算也是真的。精确到每一滴眼泪该在何时落下,每一句哀求该如何措辞。
爱……爱也是真的。真到我愿意把灵魂剁碎了卖给魔鬼,只要他能给我女儿一颗跳动的心脏。
三种动机绞成一股粗糙的麻绳,勒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呼吸艰难,却又给我一种诡异的、脚踏实地的支撑感。我对自己说:你看,你别无选择。你是个母亲,你在救命。这难道不正当吗?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正当的事吗?
“……妈妈?”
气声。微弱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猛地扑到床边,膝盖撞在金属床栏上,闷痛炸开,我却毫无所觉。我抓住念念那只没插针头的手,冰凉,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妈妈在……宝贝,妈妈在。”我的声音劈叉了,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浑浊,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