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
“不吵不吵,妈妈让它们安静。”我手忙脚乱地去调监护仪的音量,指尖是麻的,按了好几次才找准按钮。
滴答声微弱下去。
可另一种更庞大的、无声的噪音在我颅腔内轰鸣——那是捐款到账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撞在我的良心上。
念念的睫毛颤了颤,又阖上了。仿佛刚才那一声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我僵在原地,弯着腰,握着她的手,像一个被定格的可笑雕像。窗外的天色暗沉下来,病房里没开主灯,那些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明明灭灭。
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捐款提示。
一条新微信,来自一个没有名字、头像全黑的对话框。
「款已收到一部分。匹配度很高。但对方家属要求加急,要现金。七十二小时内,凑齐尾款一百五十万。过时,心脏给别人。」
冰冷的文字,像手术刀片,刮擦着我的眼球。
一百五十万。七十二小时。
我刚刚为自己建造的那个“正当”的理由,那座用爱和绝望垒起来的脆弱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露出里面最赤裸、最狰狞的交易内核。
我……
指尖冰凉,血液却轰一下全涌到头顶。我猛地直起身,眩晕感让我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墙壁。
墙的寒意透过掌心,刺进血液里。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砒霜甜腥味的空气割得我肺叶生疼。
然后我低下头,开始疯狂地操作手机银行转账。指纹验证时,我的手指抖得厉害,识别了三次才成功。
【转账成功】
冰冷的提示弹出。
几乎同时——
砰!
病房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沉重的声响砸在四面墙上,又弹回来,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几个人影堵在门口,背光,高大,轮廓锋利得像剪影。
为首那人一步跨进来,证件举在半空,金属外壳反射着窗外残存的光,锐利地划过我的眼睛。
“乔女士!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砸进我的鼓膜。
“你涉嫌利用虚假医疗信息,欺诈公众捐款,现在请配合我们调查!”
时间停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窗外遥远的风声。我粗重的呼吸声。全停了。
世界缩成警察那张严肃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脸,和他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代表着彻底毁灭的走廊黑暗。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那口砒霜空气彻底糊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手里的手机变得滚烫,烫得我几乎要握不住。
完了。
这个念头刚浮起……
叮铃铃铃——
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只属于“母亲乔雯”的旧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归属地遥远的号码。
它响得那么不合时宜,那么执拗。
仿佛死神亲自打来的催命电话。
2
那铃声像一把电钻,钻进我凝固的脑髓里。
警察的目光,刀子一样从我脸上刮过,落在那只响个不停的旧手机上。他的眼神里有种专业的审度,像在评估一件突然出现的证物。
冲动像一股滚烫的油,猛地顶上来。我想扑过去,想把它摁掉,想把它砸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