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接。绝对不能接。
尤其是现在。
尤其是……可能和那笔钱有关的时候。
我的肌肉刚绷紧,站在门口的另一名年轻警察就微妙地移动了一下脚步,堵死了我冲向床头柜的任何可能。他的动作很轻,甚至算得上礼貌,但带来的禁锢感却像铁箍。
老手机还在响。固执,尖锐,每一声间隙都短得催命。
「对方家属要求加急…要现金…七十二小时…」
黑微信里的字句在我脑子里爆炸,碎片扎进每一根神经。
“乔女士。”为首的警官——他的证件上好像姓雷——声音平稳,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我肩膀上,“请先接电话。”
这不是商量。
是命令。
是猫在按住老鼠后,允许它最后抽搐一下的从容。
我喉咙里干得像撒了一把热沙子,吞咽的动作疼得让我缩了一下。我几乎是用拖的,挪动着两条灌了铅的腿,走到床头柜边。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外壳,触电般地一颤。
按下接听键,又几乎是同时按了免提。
我的手抖得太厉害,我没办法把它稳妥地贴到耳边。而且我知道,他们不会允许。
“喂?”我的声音飘出去,像一缕烟,虚弱得立刻就要散掉。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有风声,还有一种…某种大型车辆驶过的模糊轰鸣?然后是细碎的、像是电流干扰的滋滋声。
沉默了两秒。
一个声音响起来。
异常的…年轻?甚至可以说,稚嫩。像个变声期还没完全结束的半大男孩,嗓子带着点哑,但又奇异地平静,平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乔阿姨?”他叫了一声。
这个称呼让我胃袋猛地一抽。不是预料中的冰冷交易口吻。不是催促。不是威胁。
是一种……近乎礼貌的、带着点怪异生疏的确认。
“你…你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每个字都像裹着砂砾。
“我是小舟。”他说,语气没什么起伏,像在背诵一句练习过很多次的话,“妈妈让我告诉你……”
他又顿了一下,背景里的风声大了一些。
“那颗心……准备好了。很新鲜。”
“……”
我呼吸停了。
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猛地用手撑住冰冷的金属床头柜,指甲刮过表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新鲜?
他用了“新鲜”这个词?像在谈论一块早晨刚割下来的肉,一捧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蔬菜?
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压住那阵剧烈的干呕冲动。
雷警官锐利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像探照灯,不放过我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显然听到了这个词,他的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形成一个疑惑的褶皱。
“你……妈妈?”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交易的另一端,不该是一个冷漠的、只认钱的中介吗?怎么会是一个……孩子?还有妈妈?
“嗯。”叫小舟的男孩应了一声,背景音里那车辆的轰鸣声似乎远了些,他的声音更清晰了点,那股子与他年龄不符的死水般的平静,也更明显了。“妈妈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