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三点的写字楼,只有陈砚所在的格子间还亮着灯。电脑屏幕上,项目方案的修改标注密密麻麻,像爬满了灰色的蚂蚁。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端起桌边的咖啡——早已凉透,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刺激得胃里一阵抽痛。

28岁的陈砚,是互联网公司的策划组长。上个月刚拿了“年度优秀员工”,奖杯此刻还在办公桌的角落积灰。体检报告被他揉成一团塞在抽屉里,“慢性萎缩性胃炎”“中度焦虑症”的诊断结果,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为了赶这个项目,他已经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三餐不是外卖就是便利店的饭团,偶尔想给自己煮碗面,打开燃气灶却发现连燃气费都忘了交。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陈砚保存好方案,抓起外套就往家跑——他住的出租屋离公司有四十分钟地铁,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过马路时,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老板发来的“明天早上九点开会过方案”的消息,没注意到一辆失控的货车正冲破雨幕朝他驶来。

刺眼的车灯瞬间淹没了他,剧烈的撞击感传来之前,陈砚口袋里那枚祖传的黑石吊坠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烙进他的皮肤里。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念头:“下辈子,想好好吃一顿热饭,睡一个不用设闹钟的整觉。”

第一世:民国饿殍——在饥寒里挣扎的12年

陈砚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风从破庙的窗洞灌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单薄的身上。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布满蛛网的房梁,身下是硬邦邦的稻草堆,扎得皮肤又痒又疼。他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细得像麻杆,手上满是裂口和冻疮,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

这不是他的身体。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现在叫“小石头”,是民国二十六年的一个孤儿,父母在去年的战火里死了,他跟着流民逃到这座破庙,今年刚满十岁。

庙外传来嘈杂的哭喊声和咳嗽声,陈砚裹紧身上那件满是破洞的麻布片——这是他唯一的“衣服”,根本挡不住寒风。他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干得像要冒火。他记得昨天在庙门口捡到了半块发霉的窝头,藏在了稻草堆的最里面。

他趴在稻草堆里翻找,手指终于触到了那块硬邦邦的窝头。窝头已经发霉,绿莹莹的霉斑看得人恶心,可他顾不上那么多,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粗糙的窝头剌得嗓子生疼,霉味在舌尖散开,可他还是狼吞虎咽地往下咽——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小石头,你有吃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陈砚抬头,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窝头。老婆婆身边,还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嘴唇干裂,脸色蜡黄。

陈砚攥紧了窝头,心里一阵纠结。他自己都快饿死了,可看着老婆婆和小男孩可怜的样子,还是把手里的窝头递了过去:“婆婆,给你,给小弟弟吃。”

老婆婆接过窝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掰了一小块塞进小男孩嘴里,剩下的又递回给陈砚:“好孩子,你也吃,咱们都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