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卷：于至暗处见微光
杲迷之地，锈色苍穹永罩，呼吸皆需标价，思想皆为罪愆。智能项圈如毒蛇缠绕颈项，以“贡献”为尺，丈量生存之权，分配氧气与口粮。“文明进化”的华美袍服之下，爬满了吸血虱虫，快乐再教育营乃思想屠场，觉醒者的头颅竟成顶层巨鳄竞相收藏的珍玩。弥拉与艾拉，自白色地狱挣脱，于废弃管道的绝对黑暗中，扯断了项圈的最后一根神经。呼吸着冰冷而自由的污浊空气，手握染血的尖钉，她们立于杲迷荒芜的边缘，前方是遍布荆棘的未知，身后是吞噬一切的庞大系统。微光虽弱，已刺破至暗，她们能否点燃那足以燎原的野火？
废弃的工业迷宫成了弥拉和艾拉暂时的巢穴。这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废弃管道泄压声、腐蚀性液体的滴答声，以及永不停息的机械残骸的低吟。空气比外围更浑浊，却奇妙地游离于“贡献值”监测网络之外——系统似乎早已将这片无法榨取价值的废墟遗忘。
生存是首要的残酷课题。没有项圈，意味着无法从官方渠道获得任何净化后的水和食物。她们依靠收集冷凝水，甚至冒险萃取某些废弃管道里成分不明的液体解渴。食物则是搜寻变异鼠虫，或是寻找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早已过期的罐头，赌一把运气。每一次饮用、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剧烈腹痛甚至中毒的风险。脖颈上项圈留下的深紫色勒痕尚未消退，新的生存挣扎又在身上刻下印记。
但弥拉紧握着她那枚尖钉。它不仅是武器，更是象征。
“我们不能只是活着。”弥拉的声音在空荡的储罐内回响，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她看着艾拉用捡来的破布小心翼翼擦拭手臂上因接触腐蚀物而溃烂的伤口。“我们要让更多人知道真相。”
艾拉苦笑，脸色苍白：“知道又如何？像我们一样躲在下水道里，像老鼠一样啃食垃圾？然后被抓住，变成…‘藏品’？” “藏品”二字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就算死，也不能死得无声无息！”弥拉眼中燃着幽火，“不能让那些人一边享用着我们的血汗和生命，一边还把我们的头颅当做功勋章！我们要撕开他们的谎言！”
她们开始行动。目标选择那些靠近废墟边缘、仍有工人活动的低贡献值区域。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她们像幽灵一样潜行。
弥拉用尖钉蘸着能找到的任何有色液体——铁锈、变异生物的血、甚至自己的血，在废弃的墙板、停转的机械外壳、通往居住区的偏僻管道上，刻下扭曲却清晰的标语：
“贡献法则=吸血机器！” “再教育营=思想屠宰场！” “我们的头，是他们的收藏品！” “呼吸，不该被标价！” “觉醒，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这些血淋淋、赤裸裸的控诉，如同夜半啼血的杜鹃，叩击着死寂的夜幕。
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带来反效果。第二天，那些地方往往会出现更多的黑衣看守巡逻，系统广播会加大“安定素”的投放量，温柔的声音会更加喋喋不休地告诫居民警惕“异端邪说”、“精神失控者”的破坏，强调服从与贡献带来的“幸福”。工人们变得更加沉默，行色更加匆匆，眼神更加回避那些标语，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沾染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