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手臂一扬,看也不看,就将那瓶酒朝着客厅角落的杂物间丢了过去。
“嘭!”
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那瓶我珍藏了三年的酒,那瓶寄托了我最后一丝希望的酒,就这样被当成垃圾,消失在了一堆旧报纸和废纸箱后面。
我的心,也跟着那声闷响,重重地沉了下去,摔得粉碎。
“去!把你刘叔叔送的那箱茅台拿出来!今天就喝那个!”
王建国转头,对着王璐高声吩咐,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炫耀的得意。
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品味和地位,同时也用那箱昂贵的茅台,将我送的“垃圾”衬托得愈发卑贱。
亲戚们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有同情的,有嘲笑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那些复杂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内心一片冰凉,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冰窟之中。
我恨不得立刻转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羞辱。
03.
我最终还是没有走。
我不能走。
我走了,最高兴的只会是王建国,他会认为我被他彻底击垮了。
最难过的,会是王璐。
我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意,默默地走到餐桌最末尾的位置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满桌的山珍海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我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食不知味。
我机械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每一口,都混杂着屈辱和苦涩。
一只剥好的虾,悄悄地落入我的碗中。
我抬起头,对上王璐满是歉意和心疼的眼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无声地安慰我,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疲惫。
我冲她勉强笑了笑,示意我没事。
可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家宴在王建国的高谈阔论中进行着,他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端着茅台酒杯,红光满面地和亲戚们推杯换盏,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
我成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透明人。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正在兴头上的王建国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但当他起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清来人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是一种近乎谄媚的、受宠若惊的笑容。
“哎呀!陈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王建国殷勤地拉开门,对着门外的人点头哈腰,那姿态,与刚才对我颐指气使的样子判若两人。
来人是岳父单位的直属领导,陈主任。
陈主任手里提着一盒月饼,笑着说:“老王啊,中秋快乐!我正好路过你家楼下,顺便上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
“不打扰不打扰!您能来,是我家的荣幸啊!”
王建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连忙将陈主任往屋里让。
陈主任被王建国热情地按在主位上,推辞不过,便也坐了下来。
他目光随意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和几个相熟的亲戚打了招呼,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
“嗯?老王,”他指着那个角落,有些不确定地问,“那角落里……那个瓶子,怎么有点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