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刺穿胸膛时，我才看清丈夫顾晏之眼底的冷漠。
他怀里紧紧护着长公主赵灵阳，那双手昨夜还抚过我小腹，说想要个孩子，此刻却连一个回头都吝啬给我——以及我腹中刚满三月的骨肉。
五年婚姻，他是京城人人称羡的深情太傅，为我遣散姬妾，为我洗手作羹汤。直到利刃穿心，我才惊觉这场恩爱是场精心骗局：他是重生而来，步步为营娶我，不过是因前世我替赵灵阳挡过一剑，如今留着我，原是要随时再用一次。
血溅雪地时，我摸着空荡荡的小腹笑了。
剑锋刺穿胸膛的瞬间，沈清辞清晰地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轻响。
温热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在腊月的冻土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她抬起头，看见顾晏之正将赵灵阳死死护在怀里，那双手昨夜还温柔地拂过她的发鬓，此刻却在长公主背上微微颤抖，满是后怕。
"晏之......"沈清辞想唤他，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刺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里，顾晏之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赵灵阳被他半搂半抱着往马车方向走，华贵的宫装下摆扫过沈清辞手边的积雪，留下淡淡的龙涎香——那是顾晏之亲手调的香，他说只配长公主用。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沈清辞摸到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曾有个小生命在悄悄发芽，她原本想等下个月顾晏之生辰，再给他个惊喜。
现在不必了。
"夫人！夫人您醒醒！"
耳边是侍女锦书带着哭腔的呼唤。沈清辞费力地掀开眼皮，浓重的药味呛得她咳嗽起来，牵动胸口的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雕花床顶的流苏晃啊晃，晃得她想起五年前大婚那日，顾晏之也是这样站在床边，红烛映着他俊朗的眉眼，低声说："清辞，往后有我。"
那时她信了。
镇国将军府早已败落，父亲战死沙场，弟弟沉迷赌坊，母亲眼里只有如何攀附权贵。是新科状元顾晏之亲自登门求娶，八抬大轿将她迎进太傅府，让她成了京中人人称羡的顾夫人。
他为她遣散后院所有姬妾，对外只说"此生唯清辞一人足矣"；他会在寒夜披衣起身，为她暖好冰冷的手炉；他甚至记得她每月葵水的日子，提前备好红糖姜茶。
京中都说，沈清辞是走了八辈子的运，才能得顾太傅如此倾心相待。
只有沈清辞自己知道，那些温柔体贴里，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他看她的眼神，永远像在看一件需要妥善保管的珍宝，却唯独没有爱。
直到昨夜，他难得留在府中，喝了些酒，抱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清辞，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当时心跳如擂鼓，红着脸点头，却没告诉他，孩子已经来了。
"崔......顾大人呢？"沈清辞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锦书的脸瞬间垮下来，支支吾吾道："长公主殿下受惊昏迷，大人......大人还守在公主府。"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想笑，胸口的剧痛却让她倒抽冷气。老太医正在收拾银针，闻言捻着胡须叹气："夫人，您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腹中胎儿......"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谁都懂。
沈清辞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鬓角滑进枕芯。她忽然想起三天前，顾晏之收到泰山祭祖的旨意时，她曾拽着他的衣袖哀求："陛下已收到乱党行刺的密报，太危险了，你能不能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