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之当时皱着眉拂开她的手,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严厉:"清辞,你怎么如此不懂事?殿下替陛下前往,身边怎能没有可信之人?"
"可下月就是你的生辰......"
"生辰年年都有,殿下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他转身离去时,玄色官袍的衣角扫过她的手背,冰凉刺骨。
原来从那时起,她和孩子的命,就已经被他排在了赵灵阳之后。
"姐姐这身子骨,怕是再难有孕了吧?"
尖细的女声从外间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沈清辞睁开眼,看见母亲柳氏带着妹妹沈明珠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还捧着给顾晏之的补品。
柳氏一把推开想拦着的锦书,几步冲到床边,看也没看沈清辞苍白的脸,先往她小腹上扫了一眼,随即沉下脸:"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你对得起顾家吗?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沈明珠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着眼角:"娘,您也别太生气了,姐姐也不想的。只是......姐夫到现在都不回来,怕是心里早就没姐姐了吧?"
"你懂什么!"柳氏瞪了小女儿一眼,随即换上谄媚的笑,"晏之那是重情义,长公主殿下毕竟身份尊贵。再说了,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只要姐姐能坐稳主母的位置,将来......"
"将来让妹妹嫁进来给姐夫做妾吗?"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母女俩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沈明珠的脸腾地红了,跺着脚道:"姐姐胡说什么!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我?"沈清辞扯掉盖在身上的锦被,不顾锦书的惊呼,挣扎着坐起来,"心疼我就该劝娘别打那些龌龊心思,心疼我就该问问我疼不疼,而不是惦记着怎么把我踩下去,好让你取而代之!"
她胸口的伤口裂开了,渗出血迹染红了中衣。柳氏被她眼中从未有过的冷意吓得后退半步,随即又恼羞成怒:"反了你了!我可是你娘!"
"娘?"沈清辞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爹尸骨未寒,你就逼着我攀附权贵;我弟弟欠下赌债,你就把我嫁妆拿去抵债;如今我生死未卜,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让妹妹填房......柳氏,你配吗?"
"你......你......"柳氏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下来。
沈清辞非但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凑,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打。今日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敢让人去告诉顾晏之,镇国将军府的夫人和小姐,是如何在他妻子重伤垂危时,逼她腾位置的。"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知道顾晏之最看重名声,这事若是传出去,别说让沈明珠嫁进来,恐怕将军府最后一点颜面都要保不住了。
"好,好得很!"柳氏咬牙切齿地放下手,"你翅膀硬了,能耐了!我倒要看看,没了顾家的庇护,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罢,她狠狠瞪了沈明珠一眼,带着人摔门而去。
沈明珠临走前,怨毒地看了沈清辞一眼:"姐姐,你会后悔的。"
沈清辞没理她,只觉得浑身脱力,重新倒回床上。锦书连忙上前为她盖好被子,哽咽道:"夫人,您何必跟她们置气......"
"锦书,"沈清辞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去把我梳妆盒里那支玉簪拿来。"
那是当年父亲给她的及笄礼,羊脂白玉雕成的凤凰,据说能值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