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沈遥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哪怕是笨拙的一句“生日快乐”时,急诊科的电话铃声尖锐地穿透了花店的静谧和窗外的雨声。简清几乎是立刻移开目光,迅速接起电话,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低声而清晰地应答着:“……血压多少?……开放几条静脉通路?……知道了,我十分钟内到。”

通话结束,他没再看沈遥,只快速交代:“情况危急,我必须立刻走。”他拿起伞,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依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推开那扇门,毫不犹豫地再次踏入冰冷的雨幕中。

门“哐当”一声撞上,隔绝了门外漫天席地的水声。花店里浓郁的花香瞬间变得凝滞、沉闷,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甜腻。沈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玻璃门。隔着布满水痕的玻璃,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他那抹挺拔的灰色背影在街灯下渐行渐远,迅速被庞大的雨幕吞噬,消失不见。

店里只剩下恒温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和雨水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沈遥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压下了喉咙深处那股不断翻涌的酸涩热流。她慢慢走到操作台边,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不大的圆形纸盒——是她自己给自己买的栗子蛋糕。

她拿起蛋糕盒,没有再看这间充满了她五年心血的花店一眼,也推开门,走进了滂沱大雨之中。

------

雨水冰冷刺骨,仿佛无数细密的针,穿透风衣,扎进骨头缝里。沈遥没有撑伞,就那么抱着小小的栗子蛋糕盒,一步一步地走向离医院最近的那个街心公园。公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厚重的雨幕中挣扎着,投下一圈圈模糊、破碎的光晕。雨水无情地浇在脸上、头发上,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意。她找到那张熟悉的长椅坐下,木质座椅被雨水浸润得冰凉湿滑。

蛋糕盒放在膝盖上,很快就被雨水打得边缘发软、颜色深黯。她打开盒子,里面栗子棕色的奶油蛋糕已经被雨水淋得一塌糊涂,字迹模糊,边缘塌陷。她固执地拿出准备好的两支数字蜡烛,“25”。纤细的手指在风雨中颤抖得厉害,几次才将它们勉强插进那滩湿软的蛋糕糊里。打火机的火苗在狂风骤雨中跳跃不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按下,火苗挣扎着舔舐蜡烛芯,又一次次被冰冷的雨水和风狠狠掐灭。手指被雨水泡得发白、冰冷麻木,关节处传来僵硬的痛感。啪嗒…啪嗒…火石摩擦的声音在磅礴的雨声中显得那么渺小,一次又一次徒劳地重复。

每一次失败的火光熄灭,都像是在心头又重重地砸下一块冰冷的石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也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微弱的火苗终于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同时点燃了两支蜡烛。小小的橘黄色火焰在狂风暴雨中微弱地摇曳着,脆弱得随时都会熄灭。沈遥双手拢在蜡烛上方,遮挡着无孔不入的风雨,徒劳地想护住这仅存的一点微弱光亮。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滴落在蛋糕上,烛泪混合着雨水,在模糊的奶油上蜿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