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她的声音传来,穿透我耳膜里“快,趁热吃啊。”
她拿起筷子,夹起最肥美的鱼鳃肉,轻轻放在我面前的米饭上。酱汁晕开,像一个不断扩大的、不祥的印记。
我的指尖在膝盖上变得冰凉。
就是这,梦里,她就是在这个节点之后起身去的厨房,完成了那个可怕的下毒的动作。
果不其然,她轻轻“呀”了一声,那声调的高低转折,都和梦里严丝合缝。她站起身,语气自然得令人头皮发麻:“忘了把汤端过来了。”
她转身,走向厨房。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钉在她围裙的右边口袋——那里,确实微微鼓起了一小塊,形成一个隐约的、瓶状的轮廓!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去,留下彻骨的寒冷。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抽屉开合声。
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可……万一呢?万一这些只是个荒唐的巧合。那个未来,会不会就是因为我的多疑才造成的?
逻辑开始陷入可怕的死循环。恐惧和理智疯狂撕扯着我的神经。
她的脚步声近了,很轻快。
她笑着端着汤走了回来,“先喝碗汤暖暖胃。”她说,眼神温柔得像一泓春水。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棕色的陶瓷汤碗上,胃袋猛地抽搐起来。
她拿起汤勺轻轻搅动了一下,陶瓷勺碰着陶瓷碗壁,发出清脆的“叮”声。她舀起一勺,勺子里有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一小截莲藕,还有清澈的汤汁。她习惯性地嘟起嘴唇,吹了吹气,然后极其自然地向我的嘴边递过来。
“来,”她的声音柔得像最柔软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压向我的神经末梢,“尝尝咸淡。”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照着灯光,也映照着我惨白失措的脸。那里面满是期待和柔情,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所有预知的画面——这三个月的顺风顺水,晚餐的热气腾腾,妻子的温柔笑语,废弃工厂里血字的狰狞,还有那滴滴落的、无色的、致命的液体……所有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碰撞、碎裂,最后尖锐地、无可逃避地聚焦在她递过来的那一勺清亮的、冒着微弱热气的汤上。
空气里,鱼的鲜香,汤的醇厚,和她身上淡淡的、我曾经无比迷恋的栀子花香水味,此刻混合成一种甜腻到令人极端反胃的、近乎死亡的气息。
她的笑容无懈可击。
勺尖,离我的嘴唇,只有十公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那勺冒着热气的汤悬停在我唇边十公分处,像一条毒蛇昂起的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威胁。
林薇的笑容依旧完美,眼神里的期待没有丝毫杂质。她的手腕稳得像磐石。
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权衡。恐惧最终压倒了理智。
就在汤勺即将触碰到我嘴唇的瞬间,我猛地向后一仰头,同时抬起手,不是去推开汤勺,而是装作被呛到的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我咳得撕心裂肺,整张脸憋得通红,身体自然地向后缩,巧妙地避开了那勺汤。
“哎呀!怎么了这是?”林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汤勺里的汤汁晃出来一些,洒在桌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