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签了所有的字,拒绝抢救,拒绝过度医疗。
他账户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很快见底。催缴单送来时,护士看着上面那个孤零零的名字,沉默了很久。
某天下午,疼痛间歇,他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那个他寄出明信片的海滨小城的邮局,说是有他的存局待领邮件,询问如何处理。
他握着电话,听着那边带着口音的、略显嘈杂的声音,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空。
他安静地听了很久,然后才轻轻地说:“麻烦您……帮我保管几天。如果……如果没人来领,就请帮我……销毁吧。”
挂了电话,他望着窗外,看了很久。
最后一次昏迷被抢救回来后,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护士说外面天气很好,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拉开窗帘。
他摇了摇头。
他向护士要了纸笔,手抖得厉害,字迹歪歪扭扭,花了很长时间,写了一份简单的委托书。又从一个破旧钱包的夹层里,摸出一张被摩挲得边缘发毛的旧照片,背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他把委托书和照片,连同最后一点现金,交给了一位对他多有照顾的护工。
“张姨,”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麻烦您……之后,打这个电话……把这些,交给她……拜托了……”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外婆,抱着幼年的他,站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里,笑得很开心。背后的电话号码,区号属于那个遥远的海滨小城。
护工红着眼睛接过了东西。
他最后的心愿,写得清清楚楚:不设灵堂,不通知任何人,不立碑。遗体火化后,将骨灰交由照片背面号码的主人,请她撒入大海。
“那里……很自由。”他喃喃着,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很向往。”
他死在一个平静的午后,阳光勉强透过病房窗户的灰尘,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光斑。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最终拉成一条平直冰冷的绿线,发出刺耳的长鸣。
护工张姨按照他留下的号码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声音苍老却温和的女人,听到消息后,长久的沉默,然后是无法抑制的、破碎的哽咽。
几天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座城市。她先去邮局取走了那封迟来的明信片,看着上面歪扭却熟悉的字迹,眼泪一滴滴砸在单薄的纸片上。然后,她去了医院,办理了所有手续,接走了那个素色的、冰冷的陶罐。
没有惊动任何人。
江家别墅里,江辰的生日宴仿佛一场持续不散的狂欢。后续几天,依旧有礼物零星送达,朋友们约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