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摊开即战场
苏晚把“苏记手抓饼”的红色灯箱往三轮车旁一杵，灯泡“滋啦”闪了两下，像在给她这个前互联网公司行政岗“逃兵”鼓掌。九月的火车站广场热风裹着尾气，她刚系好印着小熊的围裙，就被一只沾着水泥灰的大手拦住：“姑娘，来套饼，加俩蛋，再来勺变态辣，最后——”大叔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偷偷给我抹点糖，要绵白糖，别让我家老太婆看见。”
苏晚手里的刮板“哐当”砸在铁板上。她昨天才跟着短视频学的摊饼手法，此刻脑子里只剩“面粉和水1:1.5”的配方在转圈，哪经得住这种“定制款”袭击？手忙脚乱舀面糊时，手腕一歪，半勺面浆直接泼在铁板边缘，滋啦冒起的白烟里，她听见身后有人轻笑。
回头撞进双带笑的眼睛。男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旧帆布包，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指尖还沾着点面包屑。他冲苏晚举了举票：“麻烦借过，我赶三点零五分的车——哦对，顺便问下，你这饼……能加芝士吗？”
苏晚盯着他票面上“G1876次，济南西—杭州东”的字样，突然想起自己辞职时甩在老板桌上的辞职信：“世界很大，我想去卖手抓饼”。眼下这“世界”先给了她一记下马威——面糊在铁板上结了层焦壳，大叔催着要糖，赶车的帅哥等着芝士，而她的煎蛋锅还忘了插电。
“芝士有！”苏晚猛地回神，抓起冷冻芝士片就往铁板上扔，结果片子太滑，“滋溜”一下钻进了铁板和三轮车的缝隙里。她蹲下去够，围裙带子又勾住了煤气阀，“咔嗒”一声，火苗“噗”地窜起半米高，把她额前的碎发都燎得卷了边。
“小心！”牛仔外套伸手拽了她一把，掌心带着点面包的甜香。苏晚抬头时，正看见他用指尖捏起那片沾了灰的芝士，冲她晃了晃：“要不……换片？我不介意等，车还早。”
大叔在旁边拍腿笑：“姑娘你这摊是开成喜剧院了？糖别忘了啊！”苏晚抹了把额角的汗，突然觉得辞职来卖手抓饼这事儿，可能比写周报有意思——至少周报不会把芝士片藏进缝里，也不会有赶车的帅哥帮她捡焦掉的面饼。
等她把加了双蛋、变态辣、偷抹了糖，还额外送了片“赔罪芝士”的手抓饼递出去时，牛仔外套已经帮她把煎蛋锅插上了电。他接过自己那套加了双倍芝士的饼，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比我昨晚在火车站便利店买的速冻饼好吃十倍。”
苏晚刚想谦虚两句，就看见他突然捂住嘴，眉头皱成一团。“怎么了？”她紧张得手心冒汗，难道糖和辣混在一起真的是黑暗料理？
男人咽下去，咳了两声，笑着摆手：“没事，刚才咬到芝士拉丝，差点把舌头卷进去。对了，”他指了指苏晚的灯箱，“‘苏记’的‘记’字，少写了一横。”
苏晚低头一看，灯箱上“苏记”的“记”果然写成了“讠己”，活像个错别字通缉令。热风里，她听见火车站的广播在喊“G1876次列车开始检票”，牛仔外套冲她挥挥手，嘴里还叼着饼：“明天我回来，还买你的芝士手抓饼！”
人潮把他卷进进站口时，苏晚突然想起忘了问他名字。她低头揉着新的面团，铁板上的滋滋声里，竟有点期待明天——毕竟这是她辞职后，第一个盼着“回头客”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