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搬新家前,老公顾铮言和我一起挑新床。
我兴致勃勃地规划,床宽1米8,边上正好能放我最喜欢的小花架。
可搬家那天,新床却变成了2米2,紧紧贴住墙根。
妈妈离世前留给我的小花架被拆得稀碎,扔进垃圾桶。
顾铮言轻描淡写:
“床买大一点睡得舒服,我很忙,别闹。”
我没闹。
只是捡起门口蔫掉的名贵花朵,看了许久。
说:“顾铮言,我们离婚吧。”
1.
“离婚?就因为我把床买宽了0.4米?”
顾铮言笑起来。
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花,说:
“这样好了,我让人把阁楼收拾出来,把你的花搬去阁楼放着,行了吧?”
我没说话。
阴暗的阁楼没有太阳,妈妈留给我的、我最喜欢的花,会死在那里。
其实顾铮言知道。
可是他不在乎。
“晚上我有个应酬,你把衣柜第三排的衬衫拿出来熨好......”
“顾铮言。”
我打断他习以为常的支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吧。”
顾铮言听出我话里的认真,终于转过头,拧起眉头。
声音里压着些许不耐烦。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想闹多久?”
“温之阮,温家已经倒了,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别想让我一直惯着你。”
可五年前,也是他温柔地把我拥在怀里,珍重承诺:
“阮阮,我要把你一辈子都捧在掌心、让你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一句话,让我放弃了温氏继承人的身份,毅然决然地奔向他。
可现在,我却觉得没意思极了。
顾铮言还在絮絮叨叨:
“今晚我估计凌晨回来,你做点宵夜,素一点、不要口味重的,必须方便吃......”
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我胸口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一时加重了语气:
“顾铮言,你听清楚,我不是你的保......”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公司了。”
顾铮言匆匆打断,拎起电脑就出了门。
留下一句:
“我回来之前把花收拾好,我不喜欢家门口乱糟糟的,脏。”
话落,家门关上。
没给我一句说话的机会。
我死死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料还没缓过劲,一个陌生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我接起,却是顾铮言的声音。
“我手机落在桌上了,你一会给我送到公司来。”
听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语气也是冷淡的命令。
我刚压下去的火又一次窜了起来。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
“算了,让闲人进公司影响不好。你过三个小时,把手机送到这家酒店,地址一会发给你。”
我做了两次深呼吸,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尖锐。
却没想到,一个隐约的娇柔女声从电话里插了进来。
“顾总,你怎么这么跟夫人说话呀,也不怕惹女孩子生气了。”
顾铮言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
“生气?她没工作全靠我养着,有什么资格跟我生气?”
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
下一秒,电话挂断。
只留下刺耳的忙音。
我手脚冰凉地走到桌边,拿起顾铮言和我争执时落下的手机。
发现手机亮着,忘了熄屏。
余光瞥见最后的对话框,对面正是刚刚打来的陌生号码——
【你之前嫌床小,这次搬家,我特意换了张加宽2米2的床。】
【以后有机会来借宿,你就可以带着两条狗随便打滚了。】
我如遭雷击。
顾铮言明明知道,我对狗毛严重过敏。
甚至因为被野狗追咬进过ICU,差点没能活着出来。
漆黑的两行字,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扎进心口。
痛得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上收到顾铮言发来的地址。
伴随着一条消息:
【到时候把手机放门卫,我们领导层团建,你过来不合适。】
一字一句,让我的心脏冻到冰凉。
半晌,关上顾铮言的手机。
拨通了尘封几年的号码。
“爸,盛世集团CEO的位置还空着吧,让杨叔把交接材料发给我吧。”
“我要回来了。”
2.
三个小时后,我拿着顾铮言的手机站在酒店门口。
一起带来的,还有一份离婚协议。
门卫拦住我。
“温小姐对吧?顾先生特意嘱咐过我们,让您把手机放在这就可以,我们帮您拿上去。”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
“他在哪个包厢,我亲自过去。”
对方面露难色。
“这个......我们高级客人的包厢信息是保密的,而且顾先生的意思是,让您不要......”
忽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拿出的黑卡。
下一秒,门卫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恭毕敬地为我写下顾铮言的包厢号码。
我收起卡片,上楼。
谁知刚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刺耳笑闹。
“顾总也太宠林婉姐了,今晚要见的可是盛世集团那位从不露面的董事长!花了整整两个亿才买来一顿饭的机会!”
“可不是吗!就连顾总家里那位都没见过两个亿的场合吧,听说之前还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我推门的动作一顿,拿着离婚协议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顾铮言云淡风轻的声音随之响起,隐隐藏着得意。
“什么大小姐,不过是漂亮又无脑、几句话就能骗得脱衣服的蠢东西罢了。”
“成天在家摆弄她那破花烂草,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脾气,哪比得上婉婉温柔知心。”
“要不是看她长得鲜嫩,床上还放得开让人随便玩,我早换新人了。”
无数下流的哄笑穿过包厢门,生生灌入耳朵里,让我整个人僵硬地冻在原地。
结婚几年,顾铮言面上衣冠楚楚,私底下做夫妻间的事,却格外偏爱一些极端侮辱人的玩法。
我性格保守,每次都觉得反感不适,想要拒绝。
他却哄着说:“阮阮,我想这么对你是因为我爱你,换了别人才不感兴趣。”
我只好强忍着委屈,承受着浑身痛楚。
甚至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是顾铮言特殊的爱。
却原来,不过是一句笑料而已。
清醒的一刹那,心口痛到窒息。
下一刻,包厢里熟悉的女声故作气恼:
“鲜嫩鲜嫩,顾总就是嫌我老嘛!人家工作忙、不如夫人闲人一个天天保养,可好歹也比夫人小两岁呢!”
一时间哄笑又起。
“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晚不得让我们顾总尝尝,有多鲜嫩!”
顾铮言也随之笑起来。
“可不能这么比,我们婉婉工作又努力又上进,活脱脱的大女主,哪里是一个家庭主妇能比......”
一句两句,让我恶心得双手发抖。
忍无可忍之下,狠狠一脚踹开了包厢门!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大步走到桌边,把离婚协议重重甩在顾铮言脸上!
“我确实比不了你们这种烂裤裆的贱人。”
我紧攥拳头,死死盯着顾铮言猝不及防之下,震惊的脸。
深吸一口气。
“顾铮言,把协议签了,今天之后,你爱跟谁玩跟谁玩。”
“之前的种种,就当我瞎了眼。”
3.
高档包厢里,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谁也没想到,顾铮言作为VIP客户、亲自吩咐过不准放进来的人,竟会直接闯进包厢。
我却只是冷笑。
三个小时前的一通电话,我温之阮的名字就写进了盛世集团的内部系统,明晃晃的“首席执行官”五个字,就挂在证件后面。
他们今晚的饭局、顾铮言费尽心思才勉强拿到VIP席位的这家酒店,正是我手下的无数产业之一。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打着哈哈。
“顾总,你看夫人都气成这样了,还不快哄哄。”
“我们私下里开开玩笑就算了,可不能真让夫人误会啊是吧。”
顾铮言的脸却冷了下来,拿起离婚协议,扫了两眼。
几秒后嗤笑出声,把协议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开口,毫不在意:
“同事之间开两句玩笑,你又在上纲上线些什么?”
“家里闹完又跑到外面闹,温之阮,你好日子过够了,非得给我找不痛快?”
字里行间,全然没把我提离婚当回事。
一股怒火骤然涌上心头,霎时气血翻腾,气得我眼前发黑。
可我还没来得及发作,林婉就忽然开口,故作担忧地插了进来。
“顾总夫人,虽然您闲人没工作、也不懂我们职场上的玩笑话,可离婚这事,怎么能乱说呢!”
“这是我们顾总人好宠着你,要换了别的男人,当众被妻子这么下脸面,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我差点气笑了,顿时讥诮出声。
“既然你那么喜欢,就赶紧让他把协议捡起来签了!我们当场离完婚,正好方便你拴上绳牵走。”
“这根烂黄瓜送你了,不谢!”
林婉被我噎住,面色一阵青白交加。
顾铮言的脸却彻底黑了。
毫不留情地厉声斥责我:
“温之阮,这里不是你能污言秽语随便撒泼的地方!”
“人家好心好意劝你,你是什么态度?我不管你到底犯了什么毛病,现在立刻给婉婉道歉!”
“污言秽语?道歉?”
压不住的火气不停往外冒,我死死盯着顾铮言,红着眼吼出了声!
“顾铮言,你把床上那些事拿出来当笑料讲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污言秽语?”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踩在脚下捧林婉的时候,没想过现在吗?”
“要道歉,也是你给我道歉!”
顾铮言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
却又在听见“林婉”两个字时,眉头紧拧,声音冷若寒冰。
“道歉?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
“婉婉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谈业务见人都会察言观色、做事体贴细心。哪像你成天没事找事,有点什么场合都拿不出手!”
他说着,目光愈发轻视,嗤笑道:
“没了温家大小姐的身份,说你就剩床上摇屁股那点事好用,有什么错?”
轻描淡写的一句羞辱,无数轻慢下流的视线霎时聚焦在我身上。
耳边升起一片满怀恶意的哄笑。
我浑身发抖,指甲死死嵌进掌心,掐得血流如注,疼痛刺骨。
心脏冻结成寒冷的冰,头脑却从未如此清醒。
是啊。
毕竟在顾铮言眼里,我早就不再是那个让他卑微追逐的温氏继承人。
而是家里破产、父兄失踪,只能依附他生活的落魄女人。
所以我的认真、我的愤怒、我的委屈,在他眼里统统都是不上心的笑话。
所以曾经的深爱与承诺,全都成了一滩烂泥。
恶心至极。
我抬起头。
没有顾铮言想象中的脆弱无助,而是满眼怒火与狠戾。
“道歉。”
顾铮言一愣。
“为你刚刚的话,道歉。”
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或者我打断你的腿,让你先跪下,再道歉。”
4.
话音落地,周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
“天哪,她她她,她居然想要顾总道歉?还跪下道歉?疯了吧?”
“没看顾总对她怎么态度吗?还说要打断顾总腿?我的天,打断她的腿还差不多!”
林婉更是满怀恶意地笑起来。
“夫人别是气急败坏了呀,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打断顾总的腿,您后半辈子不得直接流落街头,活活饿死呀。”
顾铮言唇角微微抽动,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语气愈发轻蔑。
“今晚还有大人物要过来,我没空浪费时间陪你闹。”
“十分钟,跟婉婉道完歉就赶紧滚回家。趁我现在还有耐心,你自己在卧室里跪两个小时,等我办完事回去收拾你。”
“之前买的那件半透丁字的,今晚给我穿上,我要好好泄泄火。”
三言两语的羞辱,半点也没把我的尊严放在眼里。
我死死咬着嘴里的肉,痛到满嘴血腥也没松口。
他的同事里,不知是谁突然吹了一声流氓哨。
“她自己说的道歉要下跪,那现在轮到自己,也得跪下跟林婉姐道歉吧!”
一时间,周围嘘声四起,看笑话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这时,林婉突然倒了满满一碗白酒,笑吟吟地递过来。
“哎呀,跪来跪去的多伤人呀。反正咱们的老规矩是罚三碗酒,今天时间赶,夫人喝一碗就行,怎么样?”
一大海碗,足有整整半瓶。
我紧攥拳头,牙齿咬得死紧。
顾铮言看着一整碗酒,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我有长期胃病,曾经因为应酬落下病根,一口啤酒都会疼得整晚睡不着觉。
顾铮言比谁都清楚。
他却只是扫了我一眼。
“你乖乖道个歉,看在我的面子上,喝一半就行。”
我终于闭上眼。
在所有人看笑话的目光中,端起整碗白酒,狠狠摔在地上!
砸得粉碎!
顾铮言猝不及防,冲我怒吼:
“温之阮,你在做什么?!”
我冷冷看着他,面露讥笑。
面前瓷碗四分五裂、酒水飞溅出一地狼藉。
林婉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柔弱地委屈出声:
“夫人不愿意喝就算了,可是摔东西做什么,万一伤到人怎么办呀......”
“大庭广众之下撒泼,这不是给顾总没脸嘛。”
顾铮言的脸霎时冷如寒冰。
把剩下的半瓶白酒,往桌上一放!
“看来是我平时给你脸给多了,才让你嚣张成这样!”
“今天这半瓶酒,一滴都不准剩!给我摁住她,灌也要灌进去!”
一瞬间,看热闹的男同事都跃跃欲试,豺狼一般把我团团围住。
“我说你还是赶紧喝了吧,一会这那掐痛了,顾总又得心疼。”
“哥几个平时健身跑业务,下手可不轻!”
眼里闪烁着让人恶心的笑。
顾铮言冷脸拿起酒瓶,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温之阮,这就是你不乖的惩罚。”
“这次记住了,以后不准再犯。”
我被迫退到角落,双眼通红,睚眦欲裂地嘶吼:
“顾铮言!你敢!”
千钧一发之际,包厢门被轰然撞开!
来人飞起一脚,竟直接把顾铮言踹倒在地!
声音盛满令人胆寒的怒火: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女儿面前撒野!”
第2章
5.
一瞬间,场上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呆滞地盯着闯进包厢的一群人。
神情肃穆地保镖小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把我扶起来。
助理立刻搬来舒适的椅子。
许久不见的父亲两鬓斑白,更添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刚才围住我的男人之一,率先认出保镖身上价值七位数一套的特殊制服,倒吸一口凉气,上前紧张问道:
“请问这位是?我们这是顾铮言顾先生的包厢,您是不是走错......”
“啪”的一声脆响,猝不及防扇在他脸上。
鲜红的巴掌印瞬间浮起,保镖队长冷淡地收回手,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杨婉惊愕的大叫脱口而出:
“你们是哪来的!知道我们顾总身份吗?!怎么敢当众打人!”
助理眼里浮起不屑,连搭话都懒得,只恭恭敬敬地为我倒了一杯水。
满场诡异的寂静里,顾铮言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他无暇顾忌自己身上泼开的酒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温......温正廷?!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家早就破产了,你明明已经失踪了!”
父亲仔细检查了我身上有没有外伤,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转过身。
对着顾铮言,淡淡冷笑。
“失踪?我要是真失踪了,怎么能看到今天这场好戏。”
“几年不见,顾小子,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顾铮言死死咬着牙,面色黑沉如锅底。
他本就是依附温家起势,当年在我爸面前,少不得卑躬屈膝、事事小心。
一度被上流社会视作我家的花瓶赘婿。
哪怕我从来都哄着,甚至小心翼翼、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温家。
顾铮言的自尊心也总是会莫名其妙被刺痛,给我看了不少脸色。
如今父亲再度出现,不仅激起了他为了上位而谄媚讨好的那段记忆,更是成为了一根扎穿他可笑自尊的刺。
让顾铮言如鲠在喉。
他面露阴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温伯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我们今天,是要和盛世集团的董事长谈生意!”
“您当年公司破产,被迫退出商业场,想必还不知道这位神秘董事长的鼎鼎大名吧?”
父亲的目光微微一闪,并不说话。
我则低下头,借着抿茶的姿势挡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顾铮言却只当是我们怕了,傲慢地扬起下巴。
“那位董事长从未露面,连名字也不显露在人前,却在短短三年内占领了80%的市场份额!说一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这家酒店,就是他老人家名下的产业。一张VIP卡,价值九位数!”
“您这样擅自闯进来,打搅他的生意伙伴,就等着被他彻底驱逐出这个圈子吧!”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向他聚焦而去。
一半是敬仰,来自林婉和他的同事。
另一半,则是怜悯。
来自我身边的助理和保镖。
“驱逐?”父亲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
顾铮言看父亲油盐不进,顿时面露狠色。
冷笑着打了个电话。
“杨经理,对,我的包厢,有闲杂人等突然闯入,立刻派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说完,朝我扬了扬下巴。
“你现在过来,看在夫妻的份上,我放你一马。”
“否则一会被赶出去,可就不是一般的丢脸了!”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顾铮言。
却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别狗叫。”
顾铮言恼怒地低吼:
“温之阮!你就等着后悔......”
“温董?!”
一声惊叫忽然从门外响起,径直打断了顾铮言的威胁。
刚刚电话的杨经理匆匆走进门。
在顾铮言惊愕的目光中,恭恭敬敬地向父亲和我,分别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极为礼貌地陪笑道:
“温董好!小温总好!”
“您二位突然莅临,怎么也不提前跟小的说一声呢!”
短短两句话,让包厢里彻底陷入死寂。
顾铮言脸上的自信,终于泛起裂痕。
6.
他死死咬着牙,双目充血。
“你说什么?你叫他们什么?!”
杨经理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温董啊。顾先生,您之前不是还说跟温董有生意要谈吗?就是这位。”
“小温总是今天刚调职过来的,还没正式报道公开,但我们内部人员,系统上都是有数的。”
话音落地,包厢里欺辱过我的人,统统脸色煞白。
林婉更是整个人瘫软下来,面露绝望。
我看着冻成一块石像的顾铮言,笑了。
“顾铮言,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究竟为什么能这么轻松地找到你的保密包厢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找到包厢只是个巧合,难道我爸进来,也是巧合?”
“怎么,烂裤裆的事干多了,把脑子都射没了?”
这一刻,顾铮言终于意识到,他对我的那些轻视和不屑,到底错得多彻底。
他嘴唇剧烈颤抖,死死地盯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半晌,嗓音嘶哑。
“你......你竟然.....你竟然骗我......你竟然说温氏破产......”
“骗你?”
我垂下眼,定定地看着他,近乎怜悯。
“温氏破产,确实是真的。”
“但究其原因,也只是爸爸放不下心,对你的一个考验罢了。”
“不然你以为,堂堂盛世集团,为什么要给你所在的二流公司,一个这么好的合作机会?”
“又为什么,要选择你顾铮言来做对接人?”
顾铮言的脸,随着我的话,一寸一寸褪去所有血色。
煞白如纸。
竟然是这样。
他以为的自己能力绝佳,以为自己凭借实力受到赏识、接住上天赐予的机会......
却原来,都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不过是沾了我温之阮一点光的,边角料而已。
“如果不是之阮当年为了你,连家业都可以放弃,我也不至于放掉原本的温氏,另起一个盛世集团。”
父亲淡淡抿着茶,厌恶地扫了一眼顾铮言。
“就算这样,之阮还想着给你和盛世牵线搭桥,助你的事业一份力。”
“可惜有些人啊,不配,就是不配。”
“......不......不不不!”
一声尖锐的叫声忽然响起,却是一旁瘫软的林婉。
她忽然疯了一般冲过来,大喊大叫。
“这是两家公司定好的生意,盛世答应了商谈的!你们不能突然变卦!不能!!”
这一下闹得,连顾铮言也呆了。
我却依旧笑着,悠然地晃了晃手里的茶杯。
“林婉,是吧?”
“你为了还数不清的赌债,让顾铮言硬把你塞进这个项目,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如果我没查错的话,再过两个月,催债的就要上门了吧?”
“你的老公儿子,知道这些吗?”
话音落地,满场哗然!
“什么?!老公儿子?林婉不是单身吗,怎么可能有老公儿子?!”
“是啊!她入职信息上写的就是未婚,我看过的,绝对没错!”
“可是......可是盛世集团查出来的消息......”
顾铮言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婉,脸上铁青一片。
而我只是接过助理递来的资料,随手扔在顾铮言脚边。
云淡风轻地说:
“看看吧,顾铮言。”
“看看你嘴里那个,细心体贴、上进又有事业心的‘大女主’。”
7.
顾铮言死死攥着那几张写着林婉生平的档案。
初中肄业,刚满法定结婚年龄就结了婚,育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造假学历、造假年龄、花大价钱买来应届生的身份混进公司......
只为偿还高达千万的赌债。
顾铮言双眼血红。
突然转过身,反手一巴掌抽在林婉脸上!
“你这个贱人!贱人!”
他嘶吼着把林婉踹倒在地,疯了一样拼命殴打。
“你居然敢骗我!我要弄死你!贱人!”
林婉惊声尖叫,挣扎中狠狠抓向顾铮言的脸!
精致的长指甲霎时划开刺眼的血痕。
顾铮言吃痛,重重把她踹开。
林婉撞上桌角,痛得脸色惨白,虚弱地倒在地上。
可没有一个人上去扶她。
每一个十分钟前还在看我笑话的人,此刻都谄媚地聚在我身边,哭丧着脸赔笑。
“小温总,刚刚那些事都是顾铮言逼我们的!都是他的错啊!”
“是啊是啊!他顾总一个名头压下来,我们哪敢不从!”
“求求小温总放我们一马,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千错万错都是顾铮言那个贱人的错!您怎么弄他都行!”
顾铮言指着他们,气急败坏、浑身颤抖。
又在回过神来之后,仓惶地爬到我脚边。
“阮阮,对不起阮阮,是我瞎了眼,是我蠢被那个贱人骗!”
“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阮阮你原谅我,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我们......我们可是夫妻啊!”
我低下头,看着顾铮言恐慌的脸。
几分钟前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的男人,此刻就这么跪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我忽然笑了。
“你提醒我了,顾铮言。”
“把离婚协议捡回来,签了吧。”
顾铮言的目光愈发崩溃,嘴唇泛起一阵青灰。
不死心地乞求着:
“不......阮阮你别生气了,你还爱我的对不对?我马上就举报林婉,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眼前!”
“阮阮你就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我们......”
我却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满怀讥讽。
“早就没有‘我们’了,顾铮言。”
“从你一次又一次忽视我的感受、无视我的需求起,这段婚姻就已经走到结束了。”
“就算没有林婉,也会有张婉、李婉,随便什么人,轻而易举就能插进我们之间。”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会被你几句话,就骗得服服帖帖的小女孩吗?”
清晰明了的一字一句,让顾铮言彻底绝望,脸色灰败下来。
却仍在徒劳地喃喃着:
“不......你是阮阮,你不会的,你不会抛下我......”
我厌倦地偏过头,冷了脸。
“把离婚协议签了,或者就像我之前说的,先打断你的腿,再让你跪着签。”
说着,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战战兢兢的那些同事。
意有所指地接上一句:
“我相信,在场很多人都会乐意为我做到这一点。”
一瞬间,那些豺狼般的目光投向了顾铮言。
那张曾让我痴迷的英俊脸庞,此刻白如金纸,摇摇欲坠。
顾铮言无比清楚,如今只要我一句话,他就绝无站着走出大门的可能。
离婚协议再一次被送到他面前。
这一次,他流下痛苦的眼泪。
几天后,我在一个吉利的日子正式入职盛世集团CEO的位置。
把曾经放下的精英课程,逐一捡起。
与此同时,顾铮言、林婉和他的那群同事统统被赶出了公司。
事情爆发后,业内再也没有一家公司敢接收他们作为员工。
林婉的走投无路,被暴力催债生生砸开家门,赌博欠钱的事实彻底败露,被丈夫打出家门流落街头,过上了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日子。
顾铮言则在某一天疲于奔命的路上,被那群丢了工作怀恨在心的同事堵进小巷,活活殴打到双腿骨折,耳膜破裂。
而和我离婚、拿不到半点家产的他,不得不紧急卖掉了新房治病,蜗居在几平米的出租屋里。
可即便如此,他的伤势也因为救治不够及时,而落下了永久性的跛脚和一边耳朵全聋。
至此,顾铮言所梦想的飞黄腾达,再也与他无关。
我坐在明亮精致的办公室里,端起专用咖啡师的特调。
迎着绚烂的阳光,给爸爸打了个工作电话。
说,天气真好。